汉末的人才集中营——“颖川多奇士”的现象是如何形成的?

在汉末三国的历史中,华夏各地都以自己的特产名扬天下。诸如西凉良马、益州锦缎、江南铜器等等,不可胜数。

而在这些“名优产品”制造基地中,颍川(今河南许昌及其周边地区)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它的特产是——人才。

颍川奇才的代表 荀彧与郭嘉(军师联盟剧照)

根据不完全统计,从“黄巾之乱”起,到西晋南下吞灭东吴的九十余年时间里,从颍川郡走出,并在史书上留下了自己事迹的士人有七十余位,与毗邻此地的汝南郡共同构成了这一时期最强的人才生产基地。

部分颍川士人代表

但是,按照《后汉书.郡国志》的记载,当时的汝南郡治下有三十七个县,面积大约在37000平方公里左右,而颍川郡则只有十七个县,面积11000平方公里左右,面积竟然还不到汝南的三分之一。

在一个如此狭小的区域之内,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一时俊杰呢?

一、颍川的沿革与地理环境

根据《太平寰宇记》等史料记载,在战国时期,颍川地区属于韩国。当秦始皇开始实施一统大业时,与之毗邻的韩国成为了六国中第一个覆灭的国家,之后秦始皇在此地设置郡县,由于境内有颖水存在,这也就成为了颍川郡名称的来源。

在《汉书.地理志》的记载中,西汉时期的颍川郡,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禹州),位置大约包括了现今河南登封、宝丰、鄢陵、长葛、舞阳等地之间的区域。到了东汉时期,颍川郡的面积较西汉时略有所扩大,但总体区域仍然保持不变。

颍川所在区域

这一地区虽然面积不大,但在两汉时期,却有一个极为突出的特点——人多。

从以上史料记载中可以看到,西汉时期的颍川郡,人口就达到了两百万人以上,到了东汉年间,由于两汉更替间的战乱等原因,颍川郡人口较之前有所减少,但仍然保持在一百五十万人左右,按照东汉全盛时期五千万人口左右的规模计算,颍川郡占东汉全国人口比例达到了惊人的3%!

这样的比例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如果以现今的接近14亿人口来折算的话,颍川郡相当于拥有四千二百万人口,妥妥属于特大型城市——这一折算方式虽然并不是完全科学,但依然能够从侧面反映出颍川郡在两汉时期的人口稠密程度。

颍川郡之所以能够在当时较低的生产水平下,拥有如此大量的人口,是与这一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密不可分的。

在先秦及两汉时期,关中平原和黄河中下游地区是整个王朝的经济中心地带,而颍川又正好居于这一地带的中心区域,号称“天下之中”,自然具备了得天独厚的发展基础——

从地理环境来看,颍川西面背靠伏牛山脉,东边则是广阔的平原地区,同时又有颖水穿境而过,为农业生产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从气候条件来看,按照竺可桢所绘制的《中国五千年气温变迁图》的记载,从秦朝到两汉,整个中国大致处于一个相对温暖的时期,颍川一带的气候与当今我国南方亚热带地区的气候较为类似,利于农作物的大规模种植。

从秦汉时期起,朝廷就相当重视颍川地区的水利建设。两汉时期,这里先后建起了“江陂”、“大崇陂”、“次塘”等水利工程(《水经注校正.颖水》),为这一时期颍川的农业发展和人口快速增长提供了保障条件。

此外,颍川农业大发展还有另一重利好原因——铁。从西汉时期起,颍川就是中原地区重要的铁矿产地和冶铁中心之一,西汉朝廷还专门在此设置“铁官”管理铁器生产,铁器农具的大量普及,有效推动了颍川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

汉代铁质农具

以上种种情况说明,颍川郡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原大郡,与这些因素的加持是密不可分的。

二、“奇士”辈出的基础——颍川士人的特殊气质

汉末三国时期,颍川地区之所以“奇士辈出”,除了“乱世造英雄”的时代背景之外,颍川士人集体所具备的独特气质是形成这一奇异现象的主要原因。

关于颍川地区的人文风貌,史书中有着这样的记载:

在这些史料中,反映出了几个情况:

其一,由于颍川位于韩国故地,是以“申韩”为代表的法家思想发源地,形成了“好文法”、“高仕宦”的风气,同时,法家“重权谋”的特点也被此地士人继承了下来,成为了此地多谋士的思想基础。

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韩非子

其二,秦朝时期,颍川地区流入了大量被称为“不轨之徒”的外来人口,这些人的涌入,使得颍川地区的民风由质朴转为剽悍,“贪遴争讼”,难以管理。

正因如此,西汉期间,朝廷根据颍川地区的这些特点,专门任用了大量“能吏”来治理颍川郡,其中较为出名的有赵广汉、韩延寿、黄霸等人。

根据史料记载,赵广汉于西汉宣帝时期任颍川郡守,在任期间,他根据当地豪族相互勾连、结亲,以至法令不行的情况,故意在当地豪族之间挑起矛盾,鼓励豪族间相互告发,以达到分化瓦解豪族势力的目的,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颍川地区的不良风气,但也产生了“民多怨仇”的副作用。

在赵广汉之后,韩延寿和黄霸相继担任颍川郡守,这两人在任期间,一改赵广汉以权谋御民的施政方针,转而以儒家礼法行教化之道,大力建设县学等教育机构,同时充分尊重颍川当地士人,依靠德高望重的乡贤来治理地方,此外,韩延寿和黄霸注重吏治,以官吏的廉洁贤德作为任用、考核的标准,并以官员为榜样,使颍川地区的民风得到了极大好转。

这些郡守的为政之道,在颍川地区,特别是地方士族中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促进了“注重教育”这一风气的形成。

在汉代,“明经”是士人做官的重要途径,因此,在历来以“高仕宦”为风尚的颍川地区,就出现了大量积极求学以图进取的士人。此外,东汉以来,大量经学家为了扩大自身影响力,纷纷开馆授徒,建立私学,甚至出现了“编牒不下万人”的盛况。(《后汉书.儒林列传》)

根据史料记载,东汉年间在颍川地区开设私学的著名学者有李膺、郭躬、荀淑、陈寔等,这些名士收徒规模大小不等,多至上千、少至几百,培养了大量立志仕途的年轻人,而这些人就是日后“颍川奇士”的基础。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东汉以儒学为正统,但在这些颍川学者的私学当中,却仍然大量保留着法家“以律治国”的思想结晶,这些思想与儒家礼法相结合,就形成了颍川士人善于论辩、不拘一格、注重经世致用的风骨。

颍川士人的独特气质,为他们提供了进行政治活动的丰富才能,也使他们形成了政治嗅觉敏锐、热衷权谋斗争特点,因此,当汉末乱世到来时,颍川士人们闻风而动,成为了乱世舞台上最为独特的风景线。

参考文献:《史记》

《汉书》

《后汉书》

《三国志》

《读史方舆纪要》

《太平寰宇记》

《水经注校注》

《盐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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