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时期军力衰退探析

瓦剌的崛起

自洪武年间北元败退沙漠,在明朝经年累月的打击下,北元逐步丧失了政权正统性,被部下鬼力赤篡位,改称鞑靼部落。而鬼力赤部下阿鲁台对其弑君篡位行为不满,又将鬼力赤杀害,迎立元朝后裔本雅失里为可汗。在朱棣即位后,为了更彻底的打击多次南侵的鞑靼,先后进行了数次大规模的北伐,瓦剌的首领马哈木觉察到击败鞑靼,壮大自己实力的机会来临,于是对明朝故作谦卑,实则一直引诱明朝攻打鞑靼,自己紧随其后捡便宜。这一招的确奏效了,被明朝打击过的鞑靼不堪一击,马哈木轻松的就击杀了本雅失里,在他死后,他的儿子脱欢则击杀了阿鲁台,同时把瓦剌内部分立的另外两个部落首领杀害,统一了瓦剌。

阿鲁台死后,鞑靼无力与瓦剌抵抗,内部又分裂为了以元朝后裔脱脱不花带领的一支和阿台,朵儿只伯带领的一支下,而朵儿只伯带领的人迁徙到了亦集乃路,以劫掠甘,凉为生。随后脱脱不花袭杀了这两人,重新统领了鞑靼部众。同时瓦剌的脱欢虽然实力强大,妄图称汗,但不具备“黄金家族”的血统,部下不允许他称汗,于是脱欢拥立脱脱不花为可汗,自立为丞相,至此,瓦剌基本统一了蒙古诸部。随后,脱欢去世,其子也先在继承他的地位基础上更进一步,自称“太师淮王”,实际掌握了蒙古的最高权力,脱脱不花徒具可汗名号,无法制衡也先了。

土木之变——明朝命运的转折点

在永乐以后,卫所士兵的逃亡现象就愈发严重,这不仅有制度上的原因,也与明朝国力的下滑不无关系,京城三大营位于天子脚下,尚且处于常年不满额的情况,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而此时随着也先逐渐掌握了蒙古诸部的最高权力,他的野心也在疯狂的生长,也先想要恢复蒙元昔日逝去的荣光,于是联络各个部落,在正统十四年分三路大举入寇。《明英宗实录》载:“(正统十四年七月乙丑)是日,虏寇分道刻期入寇。也先寇大同,至猫儿庄,右参将吴浩迎战,败死。脱脱卜花王寇辽东。阿刺知院寇宣府,围赤城。又别遣人寇甘州。诸守将凭城拒守。报至,遂议亲征。”从《实录》中我们可以看到,也先此次入寇准备充足,规模极其庞大,也先本人带兵攻打大同,阿剌知院带兵攻打宣府,脱脱不花进攻辽东,又分一部分兵马攻打甘肃等地,沿着明朝长城九边从辽东到甘肃处处烽火,情况万分危急。

自大明开国以来,从朱元璋,朱棣,乃至仁宗,宣宗,无一不曾亲冒矢石,这种尚武精神也激励了年轻气盛的英宗,他认为自己与父辈相比并不会有多差,于是不顾群臣谏阻,执意御驾亲征,和国力正盛的瓦剌决一死战。然而他却不知道,和活了40多年的老油条也先相比,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罢了,无论手腕,权谋,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果不其然,英宗先是盲目出兵,大军准备不足就强行出发,之后又不肯听郭登的建议从紫荆关回京,反而选择东至居庸关,我猜想年轻气盛的明英宗其实是不甘心这样两手空空就回京的,他不走紫荆关回京反而向东行进至居庸关,应该是仍然还想着寻找也先主力决战,但最终酿成了土木堡的惨剧。

《明史》以及不少史料将这一路线选择的罪名算在了王振头上,说是王振因为害怕家乡麦子被大军践踏,所以选择绕道,其实王振不过一个太监哪有那么大能量指挥二十万大军,最终决策必然是英宗下达的无疑,只不过为尊者讳,这个罪名自然不能让英宗承担,王振就成了最好的背锅侠。

最终到达土木堡时,英宗带领的大军陷入了也先大军的围困之中,但京军三大营不愧是天下精锐,就地驻防修筑工事,行伍严整,也先没有丝毫可趁之机。虽然此前也先已经占据桑干河上游切断水源,然而围困三天,明军毫无崩溃的迹象,不得不让人称赞明军的精悍。也先无奈之下选择与明军和谈,达成协议,放明军走出包围圈,似乎事情到这里已经完美解决,这件事会像当年刘邦“白登之围”一样有惊无险的度过。

然而事情在这里又一次发生了转折,英宗急于脱困,于是下令移营,明军从防御工事走出来变为行军状态,一支军队在行军状态时无疑是最为混乱的,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让大军保持战斗队列缓慢的移动,直到脱离包围圈,但是英宗缺乏指挥大军的经验,相比刘邦几十年的战场经验,他差的太远了。老油条也先此时一看天赐良机,哪还管你什么和谈的事情?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十数万骑兵冲锋之下,明军阵型瞬间被瓦解,明朝大败,直接导致明朝国力由盛转衰,二十万精锐士兵葬送在了英宗错误的指挥之下,同时葬送的,包括大量的朝廷重臣,军事勋贵的后辈子弟,这些都是大明当时的人才以及未来的军事人才,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里,英宗对此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土木堡之变示意图

麓川的坐大与瑶变之始

明朝在进军大西南的时候,思伦发听到明军下云南,破大理,内心惶恐,作为平缅宣慰司首领主动投诚,得到明太祖朱元璋承认,得以继续统领平缅并兼领麓川。之后思伦发造反,被沐英大败投降,用贡赋为自己赎命活了下来,继续统领麓川。到宣德年间,麓川都一直勤于入贡,借此来掩饰他们夺取木邦,孟养等地扩大自己实力的意图。但是他们的行为是不可能遮盖住的,只是明朝在南方困于交趾的用兵,暂时无法腾出手来收拾他,姑且让他得意一时。

而在另一边,自永乐时起就绵延不断的广西瑶乱正在向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瑶民们以广西浔州府桂平县大藤峡为据点出入叛乱,鹿荣,顾兴祖,肖绶先后讨伐数十年,然而总是摁下葫芦浮起瓢,这边的乱民平定了,那边的又起来了,仿佛永远没有结束。顾兴祖上一秒还在奏报:“广西浔州府桂平县大藤峡地连贵县、平南、武宜及柳州、庆远,山势陡峻,江滩迅急,蛮寇据为巢穴,每每于此处劫杀人谅财,自浔州武宜江路阻涩二十余年。今亲领官军至武宣峡口,水陆夹攻,剿灭渠凶,余党悉平,边境宁息。”(洪熙元年七月辛卯),下一秒就“寇据思恩县大小富龙三十余峒,固守险阻以拒官军。兴祖等督兵分道攻之。” (洪熙元年十一月甲寅),可见当时瑶乱多么的频繁。

麓川宣慰司

英宗时期对于麓川叛乱和瑶乱的打击

在思伦发死后,其子思行发,思任发先后继任成为麓川宣慰司长官,思任发继位后愈发骄横,一边按时上贡伪装良善,一边侵略金齿等地,危害大明西南边疆安全,引起黔国公沐晟警惕,上疏请求讨伐思任发,把他的野心扼杀在萌芽之中,于是正统四年,沐晟同沐昂,方政一起驻扎金齿,前往讨伐思任发,前期进展颇为顺利,击败思任发一路追至高黎共山。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竟然是思任发的计谋,佯装溃退诱敌深入,在上江一带方政带领的明军太过深入,被思任发抓住机会,出象阵破敌,猝不及防之下明军大败,沐晟害怕朝廷斥责竟突然死亡。明朝一时难以组织军队讨伐,思任发得胜之下更加骄狂,进犯大侯,孟琏等地,明军一时无法压制他。

不少朝臣如何文渊,刘球等人都以劳师无功为理由,希望能够罢除对麓川的征讨,这也充分说明了明朝此时军事上明显的衰退,导致了无法压制麓川。但是西南告急,不可能放任思任发不管,于是明朝以定西伯蒋贵为总兵官,以兵部尚书王骥总督云南军务,势必要平定麓川方可罢休!

王骥先破思任发上江江防,再诱败象兵,打通了高黎贡山道最终突破思任发的山寨。打的他逃亡孟养,最终被木邦所抓获,成为了献给大明的俘虏。但是思任发之子思机发逃出生天,仍然伺机而动,准备招纳亡命再图叛乱。而缅甸抗拒明朝的圣旨,拒绝交出思机发,明朝怕再有一个类似麓川的出现导致西南边疆不稳,重新命令王骥再次讨伐缅甸,而思机发则占据孟养休养生息。

思机发以为孟养天高皇帝远,可以依据险阻,于是继续传承其父永不服输的作死精神,坚持抗争到底,正统十一年,沐斌出师追缴思机发无功而返,于是明朝第三次派出王骥讨伐麓川。正统十四年,王骥带兵从腾冲出发,攻拔思机发山寨,斩获不可计数,但是思机发还是跑了,而他们剩下的部众也拥立了思任发的小儿子思禄占据孟养继续作乱,王骥出兵太久,士兵疲惫不堪,不宜再继续作战,只得作罢回师。明朝在金沙江立下界碑,严正警告思禄不得过江,否则后果自负,终于才勉强使得作乱十多年的麓川暂时平静了下来。

而在另一边的广西,此起彼伏的瑶乱也给当地社会经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从永乐年间就造反的瑶民韦万王虽然在正统十年伏诛,但他的榜样作用使得后继者源源不断,《明英宗实录》记载“(正统十一年三月甲申)广西大藤峡蛮贼五十余宗,或三、四十人,或五、六十人,流劫乡村,侵犯诸县。”说明了当时情况的严峻。甚至因为苗瑶叛乱数不胜数,官军捕杀不及使得自己被反杀,指挥官多有阵亡导致无人领军的情况出现,甚至到后来官军见到叛贼因为害怕而不敢逮捕。(正统十四年六月庚戌)巡按湖广监察御史候爵奏:“靖州等处;苗贼流劫淇溪寨及辰溪县等处,官军往捕不胜,反被杀死都指挥高亮等。今又纠率丑类来劫晃州等处,缘亮已死,无人领军。”这种情况终英宗一朝始终没有得到改变,可见明朝的地方驻军战力衰退之严重,以及苗瑶之凶悍。

大藤峡瑶乱示意图

总结

从英宗一朝战绩来看,军事实力下滑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是因为高层指挥失误,葬送了帝国培养多年的精锐;有的则是地方驻军战力衰退,民乱凶悍无法压制;有的则是地方土司叛乱,出动大军往复数次方能克坚,平定叛乱艰难如此。

在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下,英宗朝明军的战力始终处于一个衰退的状态,以至于宪宗上台后把整顿军备当做头等大事,撤换总兵官,核实军额,包括把英宗朝留下的各种烂摊子给解决掉,使得宪宗朝成为了明朝一个用兵的小高峰,宪宗也被称为“中兴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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