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与海盗,这两个角色摆在一起你会不会感到别扭?的确,一个是尊贵的、神圣的,一个却是罪恶的、阴暗的。然而还真有这么一段历史,女王竟屈尊与海盗发展友谊,并且慷慨投资海盗的抢劫事业以从中获利,最终又与之结成同盟,使其摇身一变成为贵族。这一幕,就发生在16世纪中期的英国。那时,在位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突然对一位名叫德雷克的海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有了下面这些故事。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16世纪以来,随着新航路的开辟,西方各国开始了大规模的海上贸易,并为此展开较量。没想到,在这场较量中,长期受到谴责与打击的海盗行业竟成为焦点。那时,世界各地航行着各种各样满载黄金和其他货物的船只,而各国出于利益竞争和对殖民地的野心,居然将残忍的海盗行为合法化,从而使海盗这一行业得到了空前繁荣。这一时期,海盗使用的武器主要是短火枪和水手弯刀。短火枪携带和使用都非常方便,是海盗的最爱;水手弯刀比一般的刀剑略短,刀身呈弧状,利于近战劈砍,是海盗们的主要武器。除此之外,他们还配有利于狭小空间作战的匕首、登船时用来砍断索具和网的登船斧、相对短火枪而言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长火枪……海盗船上则装备了大炮,可以发射单颗大铁球,也可以同时发射多颗小炮弹,另外还可以发射专门用来对付敌人桅杆的铁链弹(用长铁链连接的两颗大铁球)。
第一个对海盗产生感情的,便是刚刚开始崛起的英国。
15世纪中期,英国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它的整体实力根本比不上当时的西班牙帝国,而其经济实力甚至比荷兰还要弱小得多,但是这个国家在伊丽莎白一世在位时却创造了一系列经济奇迹。提起这位女王,简直有一箩筐的传奇故事。
伊丽莎白女王25岁登基,终身未婚,其性格就像是一只凶狠但又不失温柔的老母鸡,看护着英吉利民族。在伊丽莎白女王上台后,这个好强的女人一心要把英国打造成欧洲强国。但是,要想在短期内增加国家的财富和经济实力,任务是非常艰巨的。恰在此时,一些令人振奋的消息不断传来。由于哥伦布、麦哲伦、达伽马等人的努力,西方世界终于找到了富庶的东方世界。于是,率先迈出这一步的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荷兰等国便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财富。不过作为后起之秀,要想在人家的地盘上分一杯羹也很不容易。伊丽莎白女王深知,自己的国家还不足以与西班牙这样的巨人抗衡,因为英国甚至连自己的正规海军都没有。怎么办?灵机一动的伊丽莎白想到了海盗这支力量。
海盗行径虽然长期以来都为世人不齿,但16世纪以后的近三百年间,他们可是国家的红人。只要你能为国家获取财富,谁管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只要你能一夜暴富,你就有可能一步登天,你的子孙们甚至会摇身一变成为贵族,人模人样地戴着礼帽招摇过市。显然,用海盗最大的好处是如果他们和西班牙发生冲突,女王可以否认他们和她有关,并且说他们是违反政府官方政策的。这样一来,女王既可避免与他国正面为敌,又可聚敛财富,实在是两全其美。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女王积极鼓励海盗。令人震惊的是,许多海盗船甚至手持英国政府颁发的私掠许可证,随意攻击和抢劫西班牙的货船并不受惩罚。

法兰西第一帝国颁授的私掠许可证
什么是私掠许可证?举个例子解释一下:假如一名荷兰商人的货物在德国被偷,又不能通过合法或外交手段来获得对他损失的补偿,那他就能得到一张荷兰政府授权的私掠许可证,这样的许可证允许他可以俘获德国商船来弥补损失。按规定,被俘获的船只必须被带往海军部,以确认它是合法的猎物,而非中立国家的财产。在持续了近300年的时间后,私掠许可证才在1856年终止。据记载,1609年到1616年土耳其海盗在地中海劫持了466艘商船;而在1625年,其中10天之内就被劫持了27艘商船。新大陆发现之后,加勒比海海域的海上运输也异常繁荣,随之在这地区海盗活动也空前猖獗,矛头指向这一地区的“独家掠夺者”西班牙货船。后来各国政府使用这些许可证作为国家工具来加强海军,可以使本国在不增加政府预算的情况下,凭空多出一支能够攻击敌国商船的海上力量。
正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活跃于世界各地的海盗终于迎来了他们的黄金时代。而事实证明,后来的海上霸主英国,就是靠着一群海盗起家的。难怪有人曾戏说:全英国就是一大群海盗,伊丽莎白就是最大的海盗头子。在这个自由与荣誉共重、炮声伴随海风齐飘的海盗黄金岁月,一批著名的英国海盗头子相继涌现,而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弗朗西斯·德雷克。
弗朗西斯·德雷克的故事无疑是海盗史上最经典的传奇。
1540年,德雷克出生于英国德文郡一个贫苦农民的家中,从学徒干到水手,最后成为商船船长,而赞助人就是当时的伊丽莎白女王。当时的英国虽然已经过渡到生产力急速发展的资本主义时期,但由于原始积累不够,还并不是什么航海大国,当时的海上霸主是西班牙人。
早在15世纪,伟大的航海家哥伦布就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赞助下发现了美洲大陆,后来麦哲伦又完成了环球航行,使得西班牙对海洋的认识远远超过了其他的欧洲国家,西班牙率先进入美洲,葡萄牙人则开进了印度。1519年,西班牙人找到了传说中的黄金之国,毁灭了阿兹特克和印加这两支玛雅人的后裔,彻底控制了南美大陆,控制了秘鲁的金矿。为了垄断与亚洲和美洲的贸易,他们封锁了航路,严禁一切他国船只的来往,非西班牙的船只甚至连太平洋都没有见过。太平洋变成了西班牙的私海,这引起了英法等国的强烈不满,后者在实力暂时不足的情形下,便将目光转向了海盗。

弗朗西斯·德雷克
1568年,德雷克和他的表兄约翰·霍金斯带领五艘贩奴船前往墨西哥。由于受到风暴袭击,船只受到严重损坏。起先,西班牙总督同意他们进港修理,但在几天后突然下令攻击,将英国船员全部处死,仅有德雷克和霍金斯逃离虎口,捡了一条命。德雷克不明白西班牙为什么要屠杀无辜的商人,更想不通的是新大陆的财富凭什么只有西班牙才能享受。从此以后,他就有了一颗仇恨西班牙的心,他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向西班牙复仇,他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了转折。
1572年,德雷克着急了一批人乘坐小船偷偷横渡大西洋,躲进了巴拿马海峡,像当年的探险家一样,横穿了美洲大陆,第一次捡到了浩瀚的太平洋。在南美丛林里,他们蹲守了近一个月后,抢劫了运送黄金的骡队,又抢下了几艘西班牙大帆船,成功地返回了英国,并受到英雄般的欢呼。这次行动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获得黄金,更重要的是德雷克证明了西班牙人并非不可侵犯。他受到女王的召见,并很快成为女王的亲信。当女王下令招纳志士专门劫掠西班牙商船时,德雷克是第一个参加的人。
1577年,德雷克再次从英国出发,乘着旗舰金鹿号直奔美洲沿岸,一路打劫西班牙商船。西班牙人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自家后院胡闹。可是当他们派出军舰追击时,德雷克早已逃往南方。不过,由于西班牙的封锁,他无法通过狭窄的麦哲伦海峡。在一次猛烈的风暴中,金鹿号和船队的其他船只失散了,被向南吹了5°,来到了西班牙人也未曾到过的地方。要知道,自从麦哲伦海峡被发现以来,人们一直认为海峡以南的火地岛就是传说中的南方大陆的一部分。但此时,呈现在德雷克面前的确是一片汪洋大海,德雷克被这意外的发现惊呆了,他很高兴地向伙伴们宣布:“传说中的南方大陆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一定是在南方更寒冷的地方。”直到今天,人们还称这片广阔的水域为“德雷克海峡”。在一直向西横渡太平洋后,1579年7月23日,德雷克到达了马里亚纳群岛,8月22日穿过北回归线,9月26日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普利茅斯港,再次成为英国民众的英雄。这次航行,也是继麦哲伦后的第二次环球航行,不过德雷克却是第一个自始至终指挥环球航行的船长。
德雷克不但收获了荣誉,更收获了财富。在经历了三年的航行后,通过一路掠夺,德雷克带回了数以吨计的黄金白银。据估计,满载而归的德雷克给投资者带来了4700倍的利润,三年的投资回报率高达1000多倍。而作为资助者之一,伊丽莎白女王分到了16.3万英镑的投资回报。你无法想象,这个数字竟相当于当时英国一年的财政支出。眼看自己的腰包一下就鼓了起来,喜出望外的伊丽莎白决定封赏德雷克,不久之后便隆重地授予德雷克骑士称号。从此,英国的海盗们又多了“国家的航海英雄”这一层身份。至于女王,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念,鼓励更多的海盗向德雷克学习,对敌人进行海上掠夺。

16世纪的海盗船
如果你以为德雷克只会靠海盗本行发财致富,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完成环球航行,给女王带来巨大的投资回报,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海上魔王,他更大的冒险事业还在后头。
依靠众多海盗们的掠夺,1580—1588年间,英国的经济实力迅速增长。面对这一切,向来以老大自居的西班牙再也无法忍受,两个国家的战争眼看着一触即发。
1587年,伊丽莎白女王处死了亲西班牙的苏格兰女王玛丽,西班牙随即对英宣战,积怨已久的两国终于拔刀相向。但战争还得靠实力说话,当时英国海军还很弱小,仅有三十四艘战舰,根本无力与西班牙作战。危急时刻,德雷克带领着他的25艘海盗船赶到。他们沿着西班牙海岸开始了“外科手术式的清洗”,在加的斯港外击沉了36艘西班牙补给船,接着又冲进加的斯港击沉了33艘敌军船只。5月15日,德雷克舰队突袭了里斯本附近的船锚地,在混乱中千百艘船只相撞沉没,西班牙的损失无以估量。接着他有攻占了圣维森特角要塞,扼住了地中海的咽喉。在回国的路上,他又顺手干了一票,打劫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私人运宝船,抢到了价值11万英镑的财富。由于德雷克舰队的这一系列行动,两国间的海上决战延后了一年,从而为英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可以想象,西班牙人对德雷克是多么的痛恨并且无可奈何。
1588年5月20日,由10个支队,130条船舰组成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从里斯本起航,7月19日,开始在英吉利海峡布阵。英国方面除34艘皇家海军战舰外,还有私人船舰60艘,前锋便是由34艘战舰组成的德雷克支队,同时德雷克的表兄海盗船长霍金斯也赶来帮忙,两人准备一起为当年死于墨西哥湾的同伴们报仇。英方的总指挥是霍华德勋爵,西班牙方面则是米地拉公爵领军。此时的西班牙战舰仍旧是以老式的楼船为主,这种船非常大,除了水手外还装满步兵,火力配备则主要是重型的加农炮。在战术方面,他们使用的也仍旧是古老的横队进击,让舰船肩并肩地前进,用舰首炮轰击后靠近敌船打接舷战。17年前,西班牙人就是凭借这种战术取得勒班陀海战的胜利。但此时英国人却采用了更为先进的战术,英国战舰多为船身轻便的快帆船,除了水手外,不带任何步兵,这种船非常灵活,更易于转向和突进,而且根本舍弃了接舷战这种落后的方式,用德雷克的话说,海上的事要由船来解决,和步兵没有关系。在火力配备方面,英国人使用轻型的长炮且多布置在两舷,战斗时则采用德雷克发明的纵队战术,让舰船首尾相连的排列,用舷炮轰击。

1588年英西大海战
7月22日清晨,英国舰队顺着风势,以一条单长线的队形楔入西班牙舰队,由于先进的战术和灵活的机动性,使得西班牙陆军无法抢占他们的任何一艘船。到7月25日,西班牙已经损失了十分之一的舰船,而英国方面则汇合了西莫尔勋爵的援军,使舰船总数达到136艘。7月28日晚,在德雷克等人的建议下,霍华德下令采取古老的火船战术。西班牙舰队阵脚大乱,无法保持队形,英舰乘势突击。从29日上午9时,到下午6时,双方舰队在没有编队的情况下,互相混杂,三五成群的对射,直到都打完了炮弹为止,西班牙损失了近一半的船只,死伤1400人,英军则一船未沉且死伤不足百人,这就是史上著名的英西大海战。
自此以后,西班牙一蹶不振,英国逐渐取代其成为海上的霸主。而德雷克则被封为英格兰勋爵,登上了海盗史上的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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