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辉:艺术评论同样是当代艺术研究的学术结晶

学术结晶

文丨尚  辉

相对于当下艺术学研究的日益规范和学院化,艺术评论似乎有逐渐被挤出学术中心之嫌。艺术学科的建立意味着艺术学作为一种人文研究学科被纳入科研轨道,论文无疑是衡量艺术学研究的主要成果形式。因而,艺术界对艺术学科研究的重视,也便以论文发表的数量、是否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为基准。这一方面导致了艺术家轻创作重论文,另一方面则导致了艺术人文期刊论文发表学术门槛的不断提升。对艺术学研究的重视显现了当代人文科学的发展水平,这无可非议。但把论文的写作理解为对艺术史学的单一研究,而较少涉及当代艺术理论,尤其是较少涉足有关艺术发展问题的研究,这可能是对学术论文的一种偏见。而问题的严峻还在于,艺术评论大多被学术期刊划到学术研究的范围之外,这可能是对艺术评论所具有的研究性的极大误解了。

就当下美术创作而言,问题不算少。譬如,第十三届全国美展不断被诟病的有绘画创作抄袭图片的问题、有中国画写意精神不断消解的问题、有画面越来越大制作性越来越多而内涵则不断萎缩的问题,等等,不乏业界人士提出的尖锐批评,这当然是评论对艺术现象的敏锐发声。但仅有这些评判还不够,不能剖析现象,不能从理论或历史的角度对之进行深入分析、揭示因果,那么这种评论则必然失之浅显。其根源在于未能把艺术研究和当下艺术现象进行有机的对接,造成了艺术研究与艺术评论的严重脱节。当代艺术史学者大多以学院派式的论文写作来讨生活,他们在艺术史学研究领域对以往艺术史料进行细微的钩沉和梳理,往往忘却了这种艺术研究与艺术现实的联系。笔者并非否定一些艺术史学深入细微的研究方法,也非否定艺术史学研究成果在当下人文学科建设上的重要作用,而是指不要推崇那些将艺术史学研究和当代艺术现象进行割裂的研究态度,尤其是不要轻视艺术评论在艺术创作问世的第一时间、第一现场进行的学术反应。艺术评论同样是当代艺术研究的学术成果,是为此后艺术史学进行再度研究而建立的最初也是最珍贵的艺术文献。正是这些评论才为艺术史学研究提供了不可重复的历史文本。

显然,在当代人们越来越重视艺术学科建设的过程中,忽略了将艺术评论纳入艺术学研究的范畴,致使问津艺术评论的评论家越来越缺乏专业素养,也越来越业余化。这在美术评论方面体现得最为明显,而其恶果也日益突显。近一段时期以来,主题性美术创作工程一个接着一个,历史画创作再度成为当代中国美术的热点,但作品的整体质量堪忧。这固然反映了当代美术创作中始终存在的痼疾,但艺术评论滞后,其责难咎。什么是评论?直白地说,将理论与创作现象深入结合在一起的分析、研究、评说就是评论。艺术质量低劣,说明美术家的创作进入了某种瓶颈,没有解决好艺术认识问题。譬如,在艺术经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后,如何看待再现写实的艺术?因为经历了新时期美术思潮的洗礼,人们把绘画的叙事性功能放弃了,认为绘画要和文学分家,绘画不是文学的附属物,但是不是绘画就没有自己的叙事性呢?再譬如,进入后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图像成为人们一种新的视觉生活方式,以电子图像为代表的当代图像具有巨大的生产和传播功能,那么,图像时代绘画何为?人们所言机械或电子图像与造型艺术形象这两者的异同在哪里?如此等等。如果我们把历史画作为对历史事件的图解,那顶多也就是成为历史插图,而不是历史画。显然,当代美术家遭遇的学术困境是前所未有的,因为这些困惑干扰着他们而使他们的创作无所适从。评论的作用就是应当将艺术理论的研究与探讨和当下艺术创作的现实结合起来予以解惑释困,评论的力量正在于对当下艺术创作进行思想的干预和指引,而不完全是事后的评判。艺术评论的缺席,终将酿成艺术创作的“滑铁卢”。这是艺术评论被边缘化所导致的艺术生态失衡。

内容来源:《文艺报》2021年3月3日2-3版

微信编辑: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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