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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麻城冤狱(二)

日期: 来源:秋困桑与萧萧某收集编辑:衙役

高仁杰立意要判此案为涂如松杀妻,可以借机使汤知县下台,自己也得到麻城知县的乌纱帽。只见公堂上威严非常,高仁杰高高在上,其后写着“明诚忠正”四个大字,左右各有一副对联曰“仁义以治天下,忠诚以安四海。”

涂如松跪在公堂之下,坚决不承认。

高仁杰恼羞成怒,道“打。”两边的衙役拿着比人还高的大板子,一下一下地打涂如松。可怜涂如松家虽是乡民,小时候也是当宝贝疼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公堂之苦?早已没有声气了。高仁杰喝道“你招不招?”涂如松这时已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只有一事他是明了的:他的确没有杀害杨氏。于是,他微弱地道:“我没有杀杨氏,小民决不能承认。”高仁杰道“拿烧红的铁索来!”几个衙役拿进一盒烧得很旺的炭火,一衙役用火钳夹着铁索,在火里烤着。此时,涂如松似在梦境中一般,炭火、杨氏、公堂、坐在上面的戴乌纱帽的官、衙役,似乎都非真实的,这不过是梦境罢了。

只听高仁杰一声“跪下。”一个衙役把铁索搁在他前面,涂如松望着这烧得火红的铁索,不知所措。另一个衙役忽然揪起他,把他往铁索上压。涂如松听见自己的肉丝丝作响,看到焦肉与青烟,疼得叫喊起来。从公堂上的模糊的影子里传来一声喝令“你招不招?不招再烫铁索过来。”

涂如松战栗着,道:“小民招!小民招。”一衙役拿过一纸公文,如松虚弱地画了押,与此同时,汤应求、李荣、李献宗等三人也承受着这种酷刑逼供,除李荣惨死杖刑外,其余三人耐不了这种苦,只好胡乱屈服了。

可怜此时,杨氏正在夹壁中闷坐。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在公堂里受这种苦,而一切又缘于她同处一室的衣冠禽兽。

高仁杰还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谁都知道,河滩上的那具尸体的确是具男尸。虽然尸体已经腐烂,若是女尸,则云鬓和带血的裙裤应该在尸体附近的,但尸体连脚趾骨都不知去向。高仁杰只好先不结案,每天只是逼涂如松交出罪证,既然知县一口咬定如松将头发与裙裤和脚趾骨隐藏了,一个小小生员又有什么办法,只好糊里糊涂地带着衙役到野坟堆里胡乱指认。

却说麻城县经历一次麻城起义,野坟也不少,然时隔七八十载,那些野坟早已荒芜了。涂如松每天在坟堆里走动,雷雨交加也不例外。起初,涂如松胡乱指了一处枯树边的野坟,衙役掘开后,只见一堆烂木头而已。又指数处,连木头都已腐烂了。看着天色渐暗,如松深感生不如死,因为如果交不出罪状,晚上的跪铁索是难逃的,严刑拷打更不用说了。涂如松的膝盖已是血肉模糊,左膝盖的疤未好,又被烫伤,右膝盖则隐隐能望见白骨了。可怜涂如松晚上在死牢里,又冷又痛,辗转于草垫之上;次日清晨,天空才泛鱼肚白,衙役已捉他出去,命他在坟地里供认了。

涂如松想着自杀了事,然监牢中众衙役看守森严,怎也下不了手。且如松一文弱生员,断不敢对自己下毒手。这样一个月,如松的腿已不能行走,每次在坟地里,只能用手和脚支撑着身体,如地皮上的蜥蜴之状,那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掘出的坟中尸体,有穿着大靴子,有蓄着大胡子的。这些死尸晚上进入涂如松的梦,缠着他,当他惊醒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监狱里。而且大牢中家人探监极难,可怜涂如松的寡母和弱妹,又都忠实厚道,衙门之事,又岂能擅长。

一次,掘到一只弓鞋,高仁杰喜形于色,命众衙役回至原坟,取黑发与脚趾骨,衙役汇报该坟主为白发老太而已。如此,挖的坟近几百处,终以失败告终。

高仁杰急于终结此案,把汤应求投入死牢,成为麻城县名正言顺的知县。但涂如松怎么也找不到高仁杰所需要的罪状。高仁杰又审讯了他几次,每次非但跪铁索,还把他倒挂起来,用鞭子抽打。此时,涂如松也不计较冤枉还是不冤,只希望掘得一坟,有此三项罪证。

却说有一天晚上,涂如松又被逼着跪烧红的铁链,他觉得眼前昏花,似乎围绕在他四周的全是铁链和火球,向他一层层围攻上来,一时,铁链又变成杨氏的脸,披头散发,龇着牙说“你并没有杀我,但你这迂腐生员,让我嫁给你,如守活寡一般。如今我真死了,你也不得好活。你到阴司,看我怎么收拾你。”涂如松想想,或许杨氏被他赶出去后,途中被杀。“一个弱女子,又手无寸铁,路上被歹人所杀,也在情理之中。这岂非等于我杀了她?”可怜这老实的涂如松又悔又恨,却不怨天尤人,只后悔自己不该一时顺着性子。

之后,如松每晚看见一个女尸,眦着大紫牙,红着鼻子,眉目再不像杨氏,只是嘴边有一黑痣和杨氏生前一样,全身浮肿,拿着一条烧红的大铁链,往他身上套。涂如松往后躲,但两腿如灌了千斤铅一般,就是支撑不住他。他眼见自己的上身与两腿分开了,那腿血肉迷糊地立在前面,他的上身则靠到阴湿的牢房壁上了,那女尸还是往前,拿着红铁链,并一脚踢开他的腿。他感到铁链缚着他未愈的伤痕,越来越紧,最后憋得昏晕过去了。

这时,听见有哭泣之声,如松睁眼一看,却是他老母,那么那女尸是在梦中了。如松又揉揉眼睛:那是他母亲吗?许氏从前十五岁嫁给涂如松父亲,十六岁生下他,过两年,他妹子出世。又一年,如松父亲就去世了,倒留给他的寡妇一笔殷厚的小康家产。许氏从此教子育女,兼经营这笔财产,生活却也安定,并没有任何不顺之事发生。许氏天生聪颖,又慕仰《列女传》中诸烈女,立志不再嫁,如今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之时。但此时探监之老太,头发已经半白了,步履蹒跚,再不能想象只是三十五六岁之人。

如松哭道:“娘!孩儿不孝,未在娘膝下尽些孝心,倒惹娘为我操心这般。”许氏也哭道“孩儿!我的松儿竟被折磨成这般。”母子俩相拥大哭。

许氏道“杨氏不妥,我早就知道。怎奈当时以为孩子喜欢,杨氏长得又水灵灵一根葱似的,也就成了这桩婚事了,都说妇人见识短浅,我也算争强争了半辈子,现在非但膝下无孙,连一个独生子也保不住了,怎让我不心酸。”

如松道“孩儿适才梦见杨氏,道途中被杀,孩儿再受不了此苦,只想找到三项罪证,屈服罢了,或者在阴间成鬼,倒有机会常去拜访母亲,尽尽我的教心。”许氏大哭。如松鼻子酸楚,下跪道“只要母亲知道孩儿并非杀人罪犯,孩儿就死而无憾了。”

许氏回至家中,见四壁空空,家中的小丫环也已经遣走,能典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典卖掉,用来疏通官府了,奈何涂家这么点薄产,怎能及杨(同范)家一根毫毛,只是如松的书墨笔砚,还摆在空旷的书房中,许氏想起丈夫刚死,如松正牙牙学语之时,她就在书桌边,哄如松念四书唐诗,深感安慰,那时,对面厢房的杨婆与后屋的马妈每每提及给她做媒,她总以“一女不嫁二夫”之语推托,如今,落得孤苦一人,大概命中注定吧。

许氏感到枯死了二十年的欲望蠢蠢欲动,希望有一个男人在她身边,能安慰她,支持她,想办法救出她的松儿,松儿是她的一切。从小到大,松儿是她的心上肉,现在,松儿被折磨就等于她被折磨。

许氏呆坐着,丝毫没感到黄昏的来临,丈夫临死前,她把松儿抱到怀里,她丈夫虚弱地道:“好好抚养松儿!若有合适的人,你就再嫁,只要松儿在你旁边长大。”想到此,许氏感到万念俱灰。

突然前门有人敲门,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涂妈在屋里吗?”涂母用衣襟擦了擦眼泪,慢慢到前门。门闩如今也觉得这么沉。许氏想“我真是老了”。门“吱呀”地开了。

在暮色中,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衣衫整齐,并不像在黄昏时分随意走动的野女子。涂母道:“娘子何干?”那女子泪如雨出,道:“我是李献宗的妻子徐氏,妈妈让我进屋,我有要事与您商量。”

涂母把门关好,点上书房的灯,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异常清秀的女子,涂母想想从前见过文书李献宗一面,这一对夫妻真是天生的一对,可怜李献宗在监狱里,受着涂如松一般的苦楚,涂母想到这里,不觉泪又流下来了。

徐氏跪到涂母膝下,呜咽开来,涂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两个弱女子哭了一阵之后,徐氏道:“妈妈,现在是我们想办法拿到三项罪证,让我们的丈夫和儿子安心去受死刑的时候了。献宗和我夫妻八年,原以为恩爱到白头为止,这老天爷不公平,也只能怨自家命苦了。”

涂母道:“松儿那孩子,自幼就懂得孝顺,善于体贴人,我想着他父亲去世,有这么一个孩子,又娶了一房媳妇,只希望小两口好好支撑这一个家,我也能安享晚年了,谁知道竟出现这公堂之事?为了松儿免受那苦,我干什么都愿意。”

徐氏与涂母商量第一宗,要一束黒色的长发。涂母披散下自己的头发。原先她引以为自豪的青丝已经不存在了,点缀在其中的是根根白发,涂母并不犹豫,到她自己房间,拿了把大剪子就绞,一时又出现好多幻觉,她想起她还做姑娘的时候,每天早晨对着镜子梳妆,把刚编好的辫子拆了,盘成髻,又觉得髻不如辫子,又编回去。每每在镜子前面梳妆凝神好久,直到她母亲遣小丫环找她,她也想着这一辈子不会剪掉头发的,但这是帮孩子解脱出来的必然一步呀。

徐氏起身,将摇晃着的灯芯剪了剪。屋里变得昏暗而呆滞了。徐氏故作平静地道:“涂妈妈,还有蜡烛吗?”

涂母应了一声,把那把青丝扎了一下,搁在一处,到厨间找蜡烛。徐氏已经看准书桌上有一把裁纸的匕首,咬一咬牙,猛地把刀刃往臂上一推,但她拿着刀的手又止住了。她犹豫了好久,那带血的裙裤!她不能让涂母流这么多血,涂母已经老了。

此时,厨间点了一根蜡烛,她听到涂母的脚步声近,闭上眼睛,用力一划。徐氏割破了手臂,让流出来的血染红裤子和裙子。涂母这时已经进来了。她看见徐氏颤抖的手臂流着血,吓住了,徐氏苍白地微笑,涂母感慰道:“我的刚毅的儿呀!”

此时,涂母将头发中的白发抽掉,那把青丝和带血的裙裤成为罪证中的两项。徐氏道:“还有一件是脚趾骨,我过来找妈妈和我一同去取去。”原来徐氏的幼子去年夭折,就葬在城外的西山坟堆那边,而女子裹脚,脚趾骨发展得完全畸形,与儿童的脚趾骨没有两样。

涂母拿了干净的棉布,帮徐氏包扎好,两个弱女子,往西山坟地走去。正值阴历十七,圆月刚从东边的云层中升起,照得万物带上奇怪的朦胧的阴影,涂家与城外那坟场大约有五里路。这两个女子,为了救自己的亲人,心急如焚,从前足不出户,而这五里路居然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徐氏常去儿子坟墓看望,故熟识坟地的地形,不一会儿,她们俩就到一座小土丘前,只见土丘上写着:

李氏子阿亮之墓。

徐氏哭道:“亮儿!妈妈来拿你的脚趾骨。妈妈以后再给你带好吃的,以后,你父亲会去找你的,你要到哪儿去,让你父亲背着你。”涂母听了,不禁也呜咽开来,念自己当女人一辈子,先是为人女,独处闺房,再是为人妻为人母,辛辛苦苦,并不知安逸是什么滋味,如今儿子在监,女儿被婆家管束住,不准回娘家,自己也不知这半辈子辛苦为了什么了。

“等松儿安安静静地死后,我也该回老家了。”涂母看着眼前的墓,仿佛看到自己的坟墓了。

徐氏用带来的斧子劈开儿子的棺材,这棺材还挺新的,木头并不曾腐烂。徐氏道:“去年这时候,阿亮刚死,家境还不错,我逼着献宗买一副最好的板子给他。献宗原不肯,说怕一个孩子消受不了,还是我坚持才答应的,现在看来,一副好板子还得被劈开,真是没有什么用。”

棺材开了,徐氏却不敢看儿子的遗骨。阿亮是最得宠的,自幼聪明伶俐,邻里左右莫有不说将来能成状元的,她也每每脸上觉得有光彩,但这下,他可成为没有脚趾骨的孤魂野鬼了。徐氏道:“涂妈妈!您帮我取一下脚趾骨。”

涂母把脚趾骨取出后,装在小包中,又把棺材尽力合好。这时,月亮已在半空中了,去年此日,前年此日,她大概在房间里做针线,边让她的松儿多加几件衣服,怕太用功了着凉。杨氏嫁到涂家,原不过十个多月,却给涂家种下这么多祸根,涂母此时感到命运多舛,生死不定。

徐氏道:“妈妈,别想得太多了。有儿子也不见得好,儿子夭折也不见得坏,这一切都是命罢了,亮儿生前孝顺他爸,料想是不会不答应的。”

是夜,徐氏陪伴着涂母,两人都不曾说话,也不曾睡觉。鸡鸣时,涂母倒觉得累了,趴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徐氏到厨间做好早饭,叫涂母一同吃了,拿着三项罪证到官府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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