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看脸这件事,始终没有变过。
比如同样是植物,人们对于高大的乔木和美丽的花卉总是青睐有加。可对于小草,哪怕是能救命的野菜,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鄙夷的。
这一点,从人名字中就能看出来:张杨、李桦等等很常见,王苋菜、赵白蒿之类就稀有的多。
当然也有例外,野菜里有两个逆袭者:一个是薇,就是野豌豆。另一个则是今天的主角:芹。
中国人吃芹菜的最早记录可以追溯到《诗经》:“思乐泮水,薄采其芹。”——一群快乐的人在泮水边,采摘水芹菜。能快乐的吃上一口野菜,这也算是鲁国国君教化有方。
泮水畔的泮宫,是鲁国的学宫,鲁国又是孔子的故乡,后世取“芹泮”二字以称文庙。
有一个说法,读书人若是中了秀才,到孔庙祭拜时,得采些芹菜插在帽上,于是“採芹人”也就成了读书人的称谓。
《初刻拍案惊奇》里有一句诗:他日必为攀桂客,目前尚作采芹人。意思现在虽然是个秀才,但以后一定会高中的。你看,即便有孔子作加持,芹还是不如桂。
《列子·杨朱》中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穷人对富人说,芹菜之类的野菜好吃的不得了。这富人也是个吃货,就赶紧找来吃,结果嘴巴也蛰、肚子也疼,差点没死过去。大家都埋怨那个穷人,说:贫穷限制了他的口味。富人哪能吃得下野菜呢?
其实我倒觉得,这是冤枉水芹了。故事里的富人很可能吃的是毒芹——一种和水芹长得很像,毒性又非常大的植物。即便是现在,不时还有误食毒芹中毒的报道。
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芹献成了一种自谦的说法。我用十几味名贵药材泡了味药酒准备送给你,又怕你经常喝的是那种几十味药材泡的,看不上我的,所以就可以说成是“芹献”。
最有名的“芹献”当属辛弃疾。辛大词人从小生猛,文能成千年词坛一代宗师,武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本想帮着南宋一举收复失地。可是朝廷一心大搞睦邻友好,根本不理他。
于是辛弃疾就在家里憋出来十篇水平相当高的军事论文,呈献给皇帝,希望朝廷也能亮亮胸肌让人靠一靠。
给论文集取名字的时候,他就用了《列子》里这个典故,叫做《美芹十论》——虽然我自认为论文水平很高,可是就怕不和您皇帝的胃口。
皇帝一看果然反胃。老辛空有一身本领,于政治一途,终生一事无成。不过美芹,从此却有了更加深刻的含义。
纵然有千般美名,水芹终究是一种食材,好吃才是它最根本的属性。宋朝第一大吃货苏东坡就写诗说:
泥芹有宿根,一寸蹉独在;雪芹何时动,春鸠行可脍。
芹菜芽炒斑鸠肉,这也是苏东坡的创意菜。他弟弟苏辙也喜好这一口:
家人旋贴钗头胜,园父初挑雪底芹。
欲得春来怕春晚,春来会似出云山。
到了清朝,有一个家道中落的中年人读到这些诗,深有感触,给自己改名叫做——曹雪芹。
如今,芹菜芽炒斑鸠肉是很难吃到了。不过,您可以关注鄙号“假面生活馆”,观看视频——“新摘的水芹菜又鲜又嫩,搭配这种食材,不放调料照样口齿留香”,一起探讨水芹菜的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