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的回望(代序)
雷霆
诗人安文伟新出诗集,嘱我写序。作为老同学,我欣然应允。
收入集子里的诗大多数是诗人近年来创作的,也有二十多首是诗人写作以来不同时期的代表作或者标志性的作品。不少诗歌作品我以前断断续续读过,这次以诗集的形式集中展示,又给了我一次比较全面完整把握文伟诗歌的机会。
粗略浏览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坚守”这个词语,如果再加上“中年”,就是“中年的坚守”。这涉及一个现象,即中年写作的问题。事实上许多诗人在匆匆走过青春期之后,似乎创作的脚步明显放缓,甚至停滞下来,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创作的准备不足,诗的“资源”匮乏贫瘠,也有生活所迫的因素。坚持到中年的写作是让人欣慰的一件事。文伟似乎就是这样一位诗人。他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上大学期间就创作了不少诗作,在省内小有名气。后来参加工作被分配到一所农村学校担任老师,笔耕不辍,屡见佳作,特别是他的短制,直接、有力,被许多诗人同行称赞认可。再后来,改行到机关工作,又到乡镇任职。一路走来,他其实一直生活工作在基层,与泥土、山川、村庄打成一片,他熟知农村的发展变迁,这给予他诗歌巨大的养分和力量。如今,已是中年的他,谈起诗歌依然保持了年轻时的那份激情和偏爱,这一点十分宝贵,也令我感动。从他的近作可以看出,一个中年写作者依然保持对诗歌的那份敏锐和质感,更加重要的是诗中融入了一个中年人才有的悲悯和关怀、担当和责任。诗作厚重了,关注的方向集中了,思考的角度有力了。可以看出,这就是一位成熟诗人的实力所在。
抒情抑或歌唱,依然是文伟诗歌的一大亮点。他的诗作《山泉》,由自然界的泉水,写到山的灵乳,写到一种大山的活力和精神,写到永恒。一首短诗,容量庞大,写得自然洒脱,而且结构严密,节奏稳健,推进不露痕迹,显示了诗人纯熟的诗艺和应有的思考力度。他的《地平线上》,也是抒发岁月或者人生的疲累和艰辛,但最后都落脚于所关注的人或事上,着落点明确,掷地有声。《刻碑》(之一)则更加深刻地表达了刻碑者和碑之间的微妙关联。通过刻碑者的劳动场景、工作流程,揭示了人与自然、人与信仰以及与世间万物的某种默契和暗示。诗中独特的思维向度,引人思索。最后一句尤为实在。“立碑和刻碑与仕途无关”,与什么有关呢?诗人不明言,留出空白,让读者参与。
叙述或者呈现,仍然是文伟诗歌的一大特色。他经历丰富,阅人无数,他诗的资源涉猎广泛,笔路也宽放。无论是他写打工者,写搬家等现实题材,还是关注灾难(《抗震救灾》),写禁毒,都能做到诗意的叙述和展现,力戒空泛的概念或者口号。外出学习参观途中,所见所闻,触发诗情,写出一批好诗,比如《雁门关》《北京》《涞源行》《台湾海峡》,等等,这些诗有感而发,给读者打开新的视窗,获得崭新的阅读惊喜。古人云,诗言志。文伟深谙其道。有时他是旁观者,用诗的眼光打量身边的万物,并从中提炼出有价值的沉思;更多时候,他是积极的参与者,他所经历的、遇见的都在他笔下予以诗意的再提升,带着我们去感受生命的冷暖和尘世的繁杂。诗人写《南极的冰山》,“像雕塑家雕刻一样/有的漂浮水面/有的屹立陆地/有的看起来像教堂/有的看起来像拱门和柱子/有的看起来像巨龙……”想象奇特,赋予冰山一种尘世之美和人性的光芒。特别是诗中写道:“风暴成为凿子和钻孔机。”可谓神来之笔,其寓意深刻,让人读后遐想良久。
总之,文伟的诗朴实无华,不矫情,不张扬,不炫技,老道成熟。他直接而朴素的诗歌又一次说明了一个道理,诗歌来自心灵深处的某种召唤和某种经历的提醒。人到中年,文伟的诗是扎实的,中年的回望,他取得的成绩也是令人欣慰的。
匆匆草就,一定有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好在老同学会担待的。是为序。
2017年7月15日于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