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时田园杂兴》(一):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四时田园杂兴》(二):
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这两首诗的作者,是南宋诗人范成大。一般来说,范成大被我们所熟悉,是因为入选中学课本的这两首风格清新、平易真切的田园诗,在当时所有必背必考古诗词中,对于学生而言,算是难度系数较小、比较容易接受的一类。
范成大(1126年6月26日—1193年10月1日),平江府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南宋名臣、文学家、诗人,晚号石湖居士,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南宋“中兴四大诗人”;对后世影响巨大,有人云与陆游齐名,被称为“家剑南(陆游)而户石湖(范成大)”。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谓之范成大的田园诗“算得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国学大师、被称为“中国现代学术史上真正全面精通经史的一代硕学通儒”的钱基博则做如是评价:“风趣幽隽,音节清脆。大抵得笔之峭秀于西江,得味之幽隽于晚唐”。
02
其实,作为南宋名臣的范成大,最大功绩在于政事。
南宋皇帝高宗赵构的养子、南宋第二位皇帝、宋孝宗赵昚(shèn),曾经表彰范成大“卿南至桂广,北使幽燕,西入巴蜀,东薄邓海,可谓贤劳,”这应该是比较高的评价了。而且范成大每到任职之地,都能“礼贤下士,仁民爱物,去思遗爱,所在歌舞之”,算是深受百姓拥戴的好官。除了以《四时田园杂兴》为代表的田园系列,范成大最受人推崇的还有出使金国、根据所见所闻所感所叹写下的72首绝句。其中,最著名的要数《州桥》,短短一首小诗、写尽千秋家国之痛:
州桥南北是天街,父老年年等驾回。
忍泪失声询使者,几时真有六军来?
南宋以来,家国之痛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在当时的文学作品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850年前,时至宋孝宗乾道元年(1170)夏天,范成大奉命出使金国。当时北宋故都汴梁已经沦陷四十余年,一路走来,尽是故园风光、满目斑驳沧桑,故都百姓遥望王师北至、期盼收复山河,其心也戚戚然、其情也惶惶然,忍不住“失声询使者”,大声疾呼“几时真有六军来?”此情此景情何以堪?此时此地,心何其伤?!
在《州桥》诗题下,范成大的原注是:“南望朱雀门,北望宣德楼,皆旧御路也”。朱雀门、宣德楼,分别是汴京的正南门和宫城的正门楼。笔下所至、全是故国景象,只不过此时已经物是人非、星转斗移,只剩下茫然的悲怆和无尽的悲凉,家国之痛、失玺之悲,跃然纸上而不能自持。
南宋龚明之曾云:“范公文章政事,震耀一世”。《宋史列传·卷一百四十五》也云“成大致书北庭,几于见杀,卒不辱命。俱有古大臣风烈。”范成大以一介文人,危难之时、慷然使金,终不辱使命,无论名节、亦或气度,殊为可赞。正像明代名臣、文学家王鏊所言,也算中肯之语:
昔在有宋,吾苏入参大政者,有两范公(范仲淹、范成大)。……观其使金受书之仪,举朝皆悚,有苏子卿(苏武)啮雪之操;缴还阁门张说词头,有阳城裂麻之忠;奏罢明洲海物之献,盖与孔戡之政同;其在成都,演武修文,奖用名节,间与陆务观(陆游)诸人赓唱,流风余韵,渐被岷峨;而吴中民风士俗,人情物态,尽悉备见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