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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与人文图典：湖州丝路长

历史 06-29 来源：仲富兰

当今湖州南浔古镇天工桑园养蚕女子手捧蚕茧的情景

中国民协与浙江省“海丝文化”考察，来到湖州可以说是渐入佳境。

湖州是太湖流域的重要城市，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城市，具体说它是东方丝绸的发源地，当然环太湖的江苏苏州、无锡，特别是震泽也具有丝绸文化的重要地位，因为环太湖，当然距离上海很近。这次参加“海丝文化”调研，使我对湖州又有了新的认知，过去我知道“湖丝”和“湖笔”，印象深刻。

记得上海在2010年举办世界博览会时，在申博委的报告里，含有一条重要的申办理由，就是源自那份叫做《北岭徐氏宗谱》的文本，其间记录着湖州商人徐荣村携“辑里丝”曾经参加1851年首届世博会并获奖的史实。

来湖州第一站是看钱三漾遗址，第二站是考察桑基鱼塘丝绸之路，所到之处，让我学到许多东西。现在这里修建了“钱三漾丝绸文化交流中心”，不叫丝绸博物馆，而叫丝绸文化交流中心，反映了湖州人的谦逊与低调。确实，这个位于湖州市城南7公里的潞村古村落，是人类丝绸文明史上极其重要的一个古文化遗址——1956年和1958年，考古专家们对这片遗址进行的两次发掘中，发现了绸片、丝带、丝线等。将这些文物，拿到当时的浙江丝绸工学院、上海纺织科学研究院等权威机构切片检测，其中的绸片和丝带被确认为人工饲养的家蚕丝织物，经碳十四测定，距今已有4200至4400年。这意味着，中华民族至少在42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掌握了养蚕织丝技术。所以，学术界对它的定论是“中国乃至世界范围内人类利用家蚕丝纺织的最早实例”。

在参观钱三漾遗址博物馆时，我看到了慎微之先生的遗像，我走到先生遗像前深深地鞠躬，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慎先生是中国学人的榜样，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年代，他毕业于上海沪江大学，1940年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深造，获哲学博士学位。学成回国后历任沪江大学和之江大学教授等职。也不知什么原因，解放后慎微之先生就被解职归乡了，一个哲学博士，在菱湖吴兴高级中学做历史教师，1958年借调到吴兴博物馆从事考古工作，直到1976年辞世。人的一生，特别是学人的一生，总是在社会翻腾的浪潮中经历各种境遇的，但要紧的是要象慎微之这个湖州人学习，不论什么境遇，一直保持自强不息、坚韧不拔的人格力量。

2015年6月，经米兰世博会专家审议确认，发现世界上最早绸片的中国湖州钱山漾文化遗址被正式命名为“世界丝绸之源”。而最早发现“钱山漾文化遗址”的。正是慎微之先生。1934年，湖州大旱，大部分河道干涸见底，慎微之趁着暑期在距潞村二里许的钱山漾滩处，捕鱼捉虾，捡拾石器，古河道里的石器给了他灵感，撰写了《湖州钱山漾石器之发现与中国文化之起源》发表在1936年的《吴越文化论丛》里，就此成为“钱山漾遗址”最早的发现者。

我们再回到湖州商人徐荣村携“辑里丝”曾经参加1851年首届世博会的话题，“辑里丝”就是湖州丝绸，又称“湖丝”，北宋南迁时期，我国蚕丝事业的重心逐渐自冀、鲁、豫转移到江、浙两省太湖流域，成为我国桑、蚕、茧和优质土丝的主要产区，这些地区所生产的土丝统称为湖丝，“辑里丝”，由英文（Tsatlee-Silk）音译而来，主要产于浙江的湖州，与上海有什么关系呢？据同济大学教授朱大可考证，19世纪中叶，上海成为中国生丝的主要出口地。英国政府在南京条约谈判中提出开放五个通商口岸，江南滨海小城上海被赫然列入名单，这不仅因为它具有良好的交通位置，更在于它接近“辑里丝”的产地——浙江湖州南浔七里村，后者距上海外滩仅80英里之遥。中国人把七里村所产生丝的名称，雅化为“辑里丝”，而英国人则干脆把它叫做“Shanghai Silk”，也就是“上海丝”，就如同今天主要产于阳澄湖的大闸蟹，外国人不懂，都将它称为“上海蟹”一样。

“辑里丝”，以及用它们织成的丝绸，以其工艺精良，畅销全世界，通过“丝一银”对流，大量白银货币流入上海，并流向全国。全汉升《略论新航路发现后的海上丝绸之路》说得好：“中国丝绸工业具有长期的发展历史，技术比较进步，成本比较低廉，产量比较丰富，所以中国产品能够远渡太平洋，在西属美洲市场上大量廉价出售，连原来独霸该地市场的西班牙丝织品也大受威胁。由此可知，在近代西方工业化成功以前，就中国工业的发展使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具有强大竞争力来说，显然有过一页光荣的历史。”“上海丝”的背后是太湖流域——江苏和浙江蚕丝生产的广阔腹地。海外市场对中国丝绸需求量非常大，而今国家倡导“一带一路”战略，上海是这个战略的端点之一。据汪敬虞的研究，1679—1833年的155年中，中国生丝的出口量，从微不足道的8担，上升到9920担，从19世纪40年代中期起，每年的出口量经常在5万担以上；90年代初，中国生丝出口量突破10万担。原因就在于，中国江南生产、经上海出口的生丝工艺精良。在鸦片战争前，中国生丝在国际市场上，曾经居于领先地位，并取得举世公认的成就和声誉。而这些生丝，主要来自江南的太湖流域的丝绸业市镇，如浙江南浔镇、江苏震泽镇等地。

当前，在贯彻“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中，钱山漾文化作为“世界丝绸之源”，将再次发挥其独特的文化作用。湖州是个很富足的地方，俗语云“苏湖熟，天下足”。富足的地方出人才，当然也会由于日子好过而缺失开拓奋进的雄心。我这次看湖州，这个丝绸重镇的人民精神状态非常饱满，他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充分发挥丝绸文化底蕴深厚、丝绸产业基础扎实等优势，加大开放融合发展力度，加快打造集丝绸产业、历史人文、生态旅游为一体的“东方丝绸之都”，让“世界丝绸之源”绽放更加夺目的光彩。

本期图典为湖州丝绸专辑，发几张湖州丝绸的老照片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