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于朋党之争”:一个伪命题的诞生

明朝中期以后,政治日益败坏,尤其是神宗即位,名相张居正病故后,君黯臣佞,宦官当道,以致政治黑暗,军事衰败,财政拮据,而苛征暴敛益形繁重,由于明朝国力渐衰,崛起于关外的满洲贵族也逐渐不服明朝中央政府的管辖,以致成为对明朝的威胁。面临这种国事日非的形势,以顾宪成为首的东林党人,发起东林大会,制定《东林会约》,规定每年举大会一、二次,每月小会一次。东林初兴,本以标榜气节,崇尚实学为目的,他们打击阉党,抨击时政,对于扭转士风起到积极的作用。然而,当顾宪成等人在东林书院讲学议政,影响力日大之时,另一批官僚,也逐渐按籍贯或身份形成若干“党”,比如山东人的齐党,湖北人的楚党,安徽宣城人的宣党,江苏昆山人的昆党,而以浙江人的浙党声势较大。浙党首领沈一贯、方从哲先后出任过内阁首辅。他们在当权期间,依附皇室、勋戚,交结宦官,不断排斥官员;齐、楚、浙、宣、昆等党的重要人物都官居要职。他们为保持自己的权位,以攻击东林党为首务,东林党人则一再抓住对方的弊端加以参劾,于是出现了历史上有名的明末党争。

东林党与对立各派之争,围绕是否拥立朱常洛为皇太子这条主线,在“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三案中激烈争斗。由于东林党人威胁到其他非东林党人的利益,斗争由原来的阁部之争和门户之争逐渐演变为党派斗争,规模进一步升级,性质更加严重,影响也更加恶劣,明代政争急剧恶化。东林党人代表了当时江浙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利益,反对朝廷向工商业者收税,并借着崇祯帝清除魏忠贤势力的时机,取消或降低各种税种的税负时,使得明末的财政收入来源更加单一,朝廷的税收来源更加依赖于普通的农民,再加上当时各种天灾不断,造成了大量农民破产,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导致了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明亡后,清朝政府和一些明朝遗老,常给以东林党为首的明末党争扣上“明亡于朋党之争”的帽子。这种论调几乎成为近代以来一种主流观点。连出自民主西方的《剑桥中国明代史》也认可了这种观点:“东林支持者抵制任何基本制度上的或财政上的改革观点:他们认为技术性的解决办法过去不成功,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他们偏爱行政改革的空想,他们的运动在体制意义上可以被认为是倒退了一大步,是从高拱和张居正所采取的立场的重大退却。”有近代学者在《东林党新论》一文中称:东林党人“从不曾提出过救治国家的政纲”,“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他们与齐、楚、浙三党及阉党残余的区别之处,仅在于东林误国,而东林的对立面则害国”。而学者邱以宁在其《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从文化角度看晚明东林党人》一文中认为:“在现实的经验操作过程中,东林党壁垒森严的门户之见,以及意气用事,挑起了晚明剧烈的党争,既给自身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也给国家、民族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然而,客观而言,明末党争既是一起政治事件,又是一种文化现象。它虽然发生在晚明时期,但无论对当时还是后世都曾产生过深远影响。许多年来,学界一直把它视为明史研究中的重要课题而倍加关注,有关撰述也不绝。推崇它的赞誉为文化盛举,诋毁它的斥责为讽议朝政。而《要略》以为,明末党争之本质,在于刚刚觉醒的士林对近两千年封建专制君权的“自发性”限制和抵制。无论东林党还是其余各党派,均以推翻帝制、推翻皇帝专权、反对内阁专权为己任。君可则臣不可,君不可则臣可,皇帝无论做什么,都一致反对。强力命令、不干杀头的则消极怠工,皇帝无可奈何。明朝的“非君”行动,其实质是为了限制皇帝的权威。然而,明末党争中出现的最重要问题,是各学术思想派别林立,还没有整合出一整套反专权的思想理论体系,以及在实际运用中的经验累积。毕竟中国的专权政治,已经维持2000年之久,根深蒂固,极难动摇。明末的一切特征都显示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帝反专权斗争正在孕育。而所谓“党争亡明”之论何以产生呢?其根本原因,在于清朝取代明朝统治之后,为维护其一族之治,为争取明朝遗民的支持,尤其是为了证明明朝统治的“昏庸”和“无能”,为了给其“有效统治”和“钳制舆论”寻找合理注脚和理由,而有意为之的“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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