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赴一次万岁爷宴,可没这么容易哟!

乾隆五十年(1785)的正月里,三千多名老头儿从四面八方赶赴京城,于大年初六这天在朔风凛冽的紫禁城中集结,等待一睹天颜。这些人有亲王、郡王、蒙古贝勒、贝子、公、台吉、额驸、回部伯克、西南土官、大臣官员,以及士农工商等,都是些年过六十的老者。他们进宫是为赴宴——乾隆皇帝的干叟宴。

乾隆一向爱热闹,好出风头,深以为自己执政的这五十年政通人和、盛世太平,决定搞一个大活动。名义上是向他的祖父康熙皇帝致敬,但乾隆千叟宴的人数是康熙那次人数的两倍有余。

筵席摆在乾清宫,只有位份高的王公大臣才有机会坐在殿内和廊下,其他人等只能坐在丹墀甬道。顷刻,中和韶乐高奏,鼓乐齐鸣,乾隆老爷子闪亮登场,升入宝座。鸿胪寺赞礼官赞行三跪九叩之礼,三千老者同向皇帝叩拜。接下来,还有奉茶进爵(进酒)等一套烦冗复杂的仪式。算下来,可怜这些老人家,尚滴水未进,就已经在严寒中四跪十三叩了。

赴宴者AA制

每年元旦、冬至、万寿节三大节午正时刻,清廷按例在太和殿举行盛大宴席。宴桌分设在数个地方,皇帝御宴桌设在太和殿正中地平上,台下设内外王公、额驸、蒙古台吉及回部的伯克等人宴桌;理藩院尚书、侍郎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人的宴桌,设于太和殿前廊下,二品以上世爵、侍卫大臣、内务府大臣宴桌,设于在太和殿月台前临时支搭的黄幕内;三品以下文武官员宴桌,设在太和殿院内临时支搭的八个蓝布幕棚内。太和殿大宴共设210席,皇帝御宴桌由内务府恭备,其他宴桌由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恭进。

注意到没有?只有皇帝那桌是由内务府备办,其他桌由王公们“恭进”。太和殿国宴的费用并不是全部由国库承担,有爵位的王公们必须“见者有份”。酒席所需的羊与酒都需要王公按爵位等级进献:亲王每人进八席,郡王五席,均进羊三只、酒三瓶;贝勒进三席,贝子二席,均进羊二只、酒二瓶;入八分公进一席,羊一只,酒一瓶。羊得要是大蒙古羊,酒每瓶十斤。

不但不能白吃白喝,还得“自备碗筷”。进献的席面还需包含餐具。以亲王进献的八席为例:其中大席一桌,银盘碗四十五件、盛羊肉大银方一件、盛盐银碟一件。随席七桌,每桌铜盘碗四十五件、大铜方一件、盛盐铜碟一件。

这招真是高明,不但能减少国库的开支,还能增进王孙贵族的使命感与参与感。对于内务府来说,更是省事省力,或成最大赢家。

搭起蒙古包的宫廷野宴

满族本身是游牧民族。清朝建国初,用联姻和结盟的办法,笼络了漠南蒙古族,成为清朝最可靠的盟友。到了康熙时期,平定了漠北蒙古外札萨克等四部落。这些部落为表示投诚忠心,每年以九白为贡,即:白骆驼一匹、白马八匹。以此为盟信。每年蒙古部落进京献贡后,康熙皇帝都会设宴招待使臣,谓之“九白宴”。及至乾隆时期,好大喜功的十全老人更进一步,办起了“大蒙古包宴”——“回部、哈萨克、布鲁特诸部长争先入贡,上宴于山高水长殿前,及避暑山庄之万树园中,设大黄幄殿,可容千余人”(清·昭裢《啸亭杂录》)。

数十座蒙古包在园中搭起来,重门拱卫,星罗棋布,与皇家行营的规制相仿。大蒙古包宴一般在中秋前后举办,大宴三天。英国特使马戛尔尼曾有幸得见,他在《乾隆英使觐见记》中记述:“幄中一切陈设之物,如桌椅及一切木器,既穷极华丽,而壁绒、帷幕、地毯、灯笼、缨鏸、窗帘之属亦无一非精品,而且颜色之相配,光线之选择,无一不斟酌适宜,置日光间,目下所及,但觉金碧辉煌,五色交错。被亮瞎双眼的马戛尔尼感叹道:“远非吾欧洲人所能及也。”大蒙古包宴除了喝酒吃肉,还有诸多游戏活动,如“塞宴四事”:诈马(赛马)、什榜(蒙古乐舞)、教跳(驯马)、布库(相扑摔跤)这在清宫死气沉沉的宴会中可谓一支清流。

乾隆十八年(1753)冬,厄鲁特蒙古四部之一的杜尔伯特部由其首领车凌、车凌乌巴什、车凌孟克(史称三车凌)率领所属三千多户、一万余众离开多年游牧的额尔齐斯河,投奔至清廷管辖地乌里雅苏台。乾隆皇帝龙心大悦,深知他们的归附对安定战乱频繁的准噶尔部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遂大加封赏。第二年五月,乾隆皇帝在避暑山庄的万树园举行隆重的大蒙古包宴,热情招待了他们,给予了VIP特别待遇。

宫廷画家郎世宁奉旨对这次宴会进行了纪实性描绘,作《万树园赐宴图》。我们能看到,在大黄幄殿内,以及殿外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筵席,而画面左侧的帷帐外,御厨门正忙着在一口大锅里煮肉,并端出准备好的饽饽。满蒙饮食习惯相近,归顺的蒙古人看见这样的大块肉食想必应该很有亲切感。吃得到一处去,方能谈得到一处去。大蒙古包宴对巩固满蒙联盟功不可没。

万树园赐宴图

进宫赴宴,费时费力费钱,吃的也不过如此,仅仅是填饱肚子。更多时候连填饱肚子都来不及,全忙着去三跪九叩,山呼万岁了。不知道各位大人在进宫前是不是已经在府中“打底”,垫了几口。否则以一般人的体力和耐力,还真是撑不过大清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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