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赴寿筵钦差遭暗算 铁棍飞庞威露锋芒

蔡涛叫三个儿子去前院，替他敬酒致谢。蔡涛又往西南角上细细看了一番，只见陈恩师徒，紧紧把王守仁围在当中，他暗暗打主意，琢磨怎样捉拿王守仁。

此时棚内人声喧闹，许多人都在谈论当今各门各派武术。当众人谈到如今哪派名望最大时，有的说这派，有的说那派，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认为，门人多、势力大，就是名望大。有人反对，认为门派弟子多当然是好事，但如果不能成材也是枉然。论来论去，谈到了五岳莲花门。说莲花门名望最大。弟子也多，英雄辈出。当有人提到五岳莲花门的白莲派，老教主隐逸真人白蟒道长澹台电光时，许多人都赞不绝口，夸他武术高强，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手中的蚩尤大宝剑，天下无敌。他的大弟子，神机八卦镇乾坤海笑海乐山，不但剑术出奇，他的含沙五毒弩无人能敌，使人闻名丧胆。海笑的师弟十八罗汉，个个艺业绝伦，都是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的横练，如同钢铁。大吹大播，把五岳莲花门捧上了天。蔡涛听后，心里怎能不高兴?此时他又拿定了捉拿王守仁的主意，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蔡诗起身抱拳笑道：“多蒙众位抬爱我们莲花门，万分感谢。不过门户虽大，也不是平安无事。今后一旦有事，还请列位好汉多多帮忙。蔡某这厢有礼了。”说着，对着大家鞠了一躬。蔡涛此言是话中有话，为的是抓王守仁一旦动手，好请大家帮忙，共斗陈恩。大家起身客气了几句。蔡涛亲自到每张桌前，给每个人敬酒，以表谢意。

这时候，天已快黑了。当蔡涛走到陈恩这一桌敬酒时，微微一笑，说道：“三宝饮差王大人，一向可好?”王守仁和陈恩听了，就是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是钦差大人啦？王守仁安之若素，笑笑说道：“老镇主，您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不姓王，姓邢，叫邢陆仁。”蔡涛听了哈哈大笑道：“王大人，不用改名换姓了。实不相瞒，你我二人早已暗中打过儿次交道了，不曾想今天你果然来了，蔡某不胜荣幸。”陈恩一看，知事不好，就加了小心。群贼不知蔡涛和陈恩等人谈什么事，还认为蔡涛在劝酒呢。蔡涛接着说道：“你既然来了，我就直言相告。我四子跳涧虎蔡世明，死在你的手中。明人不作暗事，我要为子报仇。”陈恩一听才明白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心里更加焦急。他怕蔡涛动手，就想劝解。还没等他张口，蔡涛一抬左手，陈恩刚想伸手阻拦，已经晚了。只见一股白烟，直向王守仁的面门扑来，王守仁哎哟一声，翻身栽倒，两眼就睁不开了。

蔡涛哈哈大笑。陈恩大惊失色，飞身纵出席棚，踢身形，探背膀，按蹦簧，挑蛤蚂口，当啷啷一声龙吟虎啸，亮出了龙麟宝刀。群贼一看这口刀，光芒四射，厚厚的背，薄薄的刃，真是口好刀。陈恩三个弟子也都亮出兵刃，脱下长衣，保住王守仁。

这一闹，二层院落可就乱了套啦！有的抬腿往前院跑。群贼脱下外衣，亮出兵刃，剑拔弩张，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也有些人纹丝没动，稳坐钓鱼台。蔡涛脱下员外氅，由供桌下面，将一对狼牙棒拿将出来，飞身到了棚外。前院宾客正喝得高兴，一听二层院落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往大街上跑，溜之大吉。有的往里面走，想看个究竟。

不一会，群贼定了定神。蔡涛这才来到陈恩面前，离有五步开外，站住身形。他见陈恩手持宝刀，怒目而视，就说道：“陈老侠客，蔡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能幸会，真是三生有幸。有话请到大厅一叙。”陈恩见蔡涛手拿狼牙棒与自己说话，怒火中烧，厉声问道：“请问蔡镇主，因何伤害朝延命官王大人？”蔡涛说道：“陈老侠客，刚才我已经说过，狗官王守仁是杀害我四子蔡世明的凶手，子仇我怎能不报？请问老侠，你可知我今日大摆筵席之本意吗?”陈恩道：“陈某不知，请镇主言明。”蔡涛道：“陈老侠客，事已如此，我并不相瞒。今天是我的寿辰，请大家前来喝一杯寿酒，这也是事实。但我的用意，主要是设下香饵钓金鳌，把狗赃官王守仁引来好为子报仇。如果狗官丢失三宝后被斩，蔡某的心愿也就了啦。没想到王守仁狗命不死，带罪找三宝，还请你陈老侠客师徒保他一路南下。我本想前去夜晚行刺，半路劫杀，又怕和陈老侠客伤了和气。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我怕提王守仁老侠不答应，只好当众言明。请老侠不干涉此事。我们都是同道之人，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冤，近日元仇，不要为此伤了和气。不知对否，请陈老侠三思。”

陈恩听后说道：“蔡镇主，你可知我因何与王守仁一路同行吗？”“蔡某不知，请老侠言明。”陈恩说道：“既然蔡镇主说了心里话，是个痛快人，我也把话说明。陈某师徒四人，是奉当今皇帝之命，保护三宝饮差王守仁一路南下，请国宝还朝，捉拿盗宝贼寇和刺王杀驾之人。闻听镇主祝寿，绿林好汉大聚会，陈某才和王大人带领三位小徒前来，明为祝寿，实是暗访贼人下落。今天镇主出其不意，伤了朝延命官，也就是和陈某作对。如果王大人命丧此处，请镇主想想，我陈某与小徒四人能吃罪得起吗？”停了一会，陈恩又说：“不怕镇主生气，镇主你今日所为不但是与陈某作对，也是目无王法。一旦万岁爷龙颜大怒，传旨画影提拿，不但你将自食其果，全家遭殃，也连累了在座的英雄好汉。陈恩的话不中听，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还请镇主拿出解药，治好大人双目，双方都不伤和气。百日期满之后，镇主想报仇，将王大人怎么处置，与陈某无关。不知陈恩说的对否，还望镇主悬崖勒马。”

蔡涛听完后说道：“陈老侠客的心意，蔡涛明白。但为报子仇，也顾不得许多了。实话相告，我不但要伤狗官，还要在半夜子时，亲自开膛摘心，祭奠我儿亡灵。那怕今后被官府捉拿，乱刃分尸，也甘心情愿，死而无恨。到那时候，我在九泉之下，也感谢陈老侠客今日不加阻拦之恩。请老侠大厅待茶。”

陈恩一听，知道今日之事，劝也无用了。正要发话，猛听有人说道：“师父，有话说给知心人听，有饭送给饥饿人吃。像他这样不懂情理之人，跟他再说又有何用？岂不是对牛弹琴吗?老人家你闪开，待小徒捉贼取药。”说话之人，声若铜钟，众贼一愣。陈恩一看，乃是大徒弟铁面金钢大舌头庞威。庞威说着，来到了面前。陈恩见此情景，只说了一句：“庞威多加小心。”就退到了王大人身边。

蔡涛和群贼一听，怒不可遏，心想，从哪蹦出来个黑小子，如此无礼，口出狂言?蔡涛间道：“什么人大胆，敢来此胡言乱语？”庞威嘿嘿冷笑。庞威见师父苦口婆心，百般劝说无用，心里就有气，心想不如早早动手。又听蔡涛说他胡言乱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某乃少侠客铁面金钢庞威是也！”蔡涛说：“我与你师交谈，你来此作甚？”庞威说：“方才听你之言，实欺人太甚。你若听我师良言相劝，拿出解药，我们师徒一走了之，决不干扰你祝寿之事。”蔡涛冷笑道：“我若不听呢？”“姓蔡的，那莫怪我对不起了。我不但叫你拿出解药，还要拿你去归案伏法，给你个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蔡涛大怒，说道：“庞威，谅你能有多大能耐，胆敢如此猖狂！待某先给你点厉害看看，再找陈恩算账。”说完，将手中狼牙棒一分，拉好架式。庞威一抖手中虎尾三节棍，哗啦一声响，就想动手。

就在此时，忽听贼人堆中有人喊道：“老镇主不必动怒。这黑小子是四六不懂。常言说得好，杀鸡焉用宰牛刀。待我来教训教训他。”说着挺身而出。庞威一看，此人头戴紫花布的六楞抽口壮士帽，身穿紫花布紧身紧靠，大裆裤，足踏快靴。豆角眉，母狗眼，塌鼻梁，小鼻子头，大嘴叉，小耳朵，一脸横肉，凶相毕露。庞威怒道：“鼠辈，你是何人，报名受死”来人嘿嘌冷笑一声说：“小子，谅你也不知大太爷是何许人也。今天告诉你，可别吓破了你的狗胆。某乃是大名鼎鼎的岳阳二鸟之一，报丧鸟段义是也。”原来你就是报丧鸟，我早有耳闻。你兄弟二人恣意妄为，无恶不作，当地百姓恨之入骨。某家早想前去岳阳为地方除害。今天你自动上门，省了我去找你。”段义听庞威骂自己，不由大怒，他一压手中刀，弓前腿，绷后腿，往前一纵身，力劈华山，手中刀奔庞威头顶砍来。庞威往旁一闪，左手棍一压他的刀背，右手棍使了一招玉带缠腰，拦腰一棍。段义急忙抽刀躲棍，暗想，这黑小子身手还挺快呢。陈恩一看庞威遇敌不慌，棍棍不离段义要害，心中暗暗高兴。

院内鸦雀无声，贼人睁大眼睛，大气不出，仔细观看庞威招数，好从庞威身上看出陈恩的武术根基。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段义一刀砍庞威左肩，庞威一闪躲过，右手使一招枯树盘根，奔段义双腿打去。段义来个鼠跳，从棍上跳过，到了庞威背后。庞威滴溜一转身，一个泰山压顶，直奔段义天灵盖砸去，段义往后一躲。庞威见二棍走空，赶紧左手一抓棍头，趁段义尚未站住，来一个横扫千军，只听噗的一声，一棍把段义打了个脑浆迸裂。

群贼大惊失色。忽听有人大喊道：“呋！小子，胆敢出手伤人。哥哥呀，你阴魂慢走，小弟来了！”他本想说哥哥慢走，小弟给你报仇来了，一着急，少说了几个字，把话说反了。不少人一听，禁不住笑出声来。此人纵身来到庞威面前，二话没说，挥刀就砍。庞威怒道：“什么人如此无礼？我少侠棍下不死无名之鬼。”来人道：“鼠辈，我乃哭丧鸟段洪，前来为兄报仇，你就接招吧！”说着又是一刀。庞威不慌不忙往旁一闪躲过，说道：“你不是叫你哥哥阴魂慢走吗？今天我就打发你去追你哥吧：”说着，就论起虎尾三节棍，往前进招，二人打在一起。庞威细看这小子的刀法，可比他哥哥高明多了。只见这口刀，犹如怪鳞翻身，蛟龙戏水，上砍脖子下砍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变化无穷。庞威不敢怠慢，使开三节棍，呼呼作响，一招龙门击浪，向段洪左右肩打去，一招力劈华山，盖顶三棍，一招鸟龙摆尾，拦腰一扫。二人打有三十几个回合，庞威斜肩带臂就是一棍，只听扑通一声，段洪翻身栽倒，撒手扔刀，庞威往前一飞身，抬腿一脚，正踢中段洪的太阳穴，段洪一命鸣呼，跟他哥哥一道上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贼人见连死二人，又是一阵大乱。庞威正在得意扬扬之时，猛听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姓庞的休要逞能，待某来为死者报仇雪恨。”庞威一看，迎面飞来一人，快如风云。蜡黄的脸皮，粗眉大眼，酒糟鼻子，蛤蟆嘴，五绺墨髯飘洒胸前，头戴紫色英雄壮士帽，身穿紫色紧衣小袄，大档肥裤，足登快靴，赤手空拳精神抖擞。庞威刚想问话，师父已到面前，将他轻轻一推说：“庞威，你回去休息吧。”

陈恩见来人飞身时，使出了鹰击长空的轻功绝招，赤手空拳，就知道来者不善。他怕庞威不敌，才纵身而出，替回了庞威。蔡涛见陈恩出头，高兴极了，心想今天只要把陈恩斗倒，大仇就能报成。不管你陈恩武艺多高，有众位好汉在此，你陈恩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呢?每人接你几招，累也把你累趴下。

陈恩抱拳说道：“请问老英雄高姓大名。”“陈老侠客，在下姓郭名寿，人称飞腿地行仙的便是。”陈恩早闻此人大名，听说他的黑沙掌厉害。说道：“原来是郭老英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方才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相会，三生有幸。请问老英雄前来，意欲何为？”郭寿道：“老侠客不必客气。方才见令徒武艺超群，连伤二命。真是严师出高徒。古人云，练武之人，一招一式，学之不易。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双方过招。只是点到为止，不应下此毒手。郭某有意前来领教。”陈恩一听，郭寿说的也有道理，忙说：“郭老英雄所言甚是。小徒收招不住，伤了二命，此乃陈恩之过。我这厢赔礼了。陈恩过来，不是要和老英雄比高低。你我素无交往，井水不犯河水，只为不平，犯不上翻脸恶斗，请老英雄回去休息。请蔡镇主前来，陈恩有话说。”陈恩只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讨出解药，治好王大人双目，不愿动手较量。但是郭寿却非要过招，逼得陈恩毫无办法，说道：“既然老英雄非要当众过招，陈某奉陪到底，请亮兵刃。”郭寿听了，狂笑一阵说道：“陈老侠客果然是当代英雄，郭某平生不知什么叫兵刃。既然你不亮刀，那就请吧。”说完。拉了一个夜战八方式。陈恩见对方咄咄逼人，忍无可忍，只得拉开架式，准备动手。

二人正要交手，忽听有人念声佛号，声如棒打巨钟，在场的人愣了一下。陈恩和郭寿二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从头层院的通堂门那里，走来一个矮小老道，长得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丑陋不堪，衣衫褴褛。此人身高不满三尺，尖尖脑瓜，吊角眉，鸳鸯眼，鼻孔朝天，长长的鼻毛露在外边，就牙裂嘴，两耳扇风，大草包肚子，小罗圈腿，头戴黄色道冠，身穿青布道袍，油渍麻花，腰中揭一根麻绳，足登一双破麻鞋，右手拿把铁扇子。这位小老道走起路来好象鸭子，摇一摆，两边乱晃。

欲知来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