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传奇的人生,只需要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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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说说东汉著名外交家、军事家班超。

从“西域都护”这个官名说起,这是汉朝设在今天新疆以及中亚一带的最高军政长官。

“都护”这个词,“都”是“总”的意思,比如周瑜是东吴大都督,又比如韦小宝韦爵爷担任过骁骑营正黄旗都统,都督、都统,就是总督、总统;“护”是监督、统辖的意思,陈平曾在刘邦军中担任过护军都尉,职责就是监督诸将。所以,西域都护,就是西域总督。

班超是史上最有名的一任西域都护。一

西域这个地方,实在是远,又实在是大。

有多远?唐朝著名的渣男诗人元稹有句诗:“开远门前万里堠,今来蹙到行原州。”开远门是唐长安城西门、丝绸之路的起点。开远门外立了座里程碑,上书“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此去西域有九千九百里之遥,所以这座碑被称作“万里堠”。

有多大?“不到西北,不知中国之大。”一个新疆自治区的面积,正好等于华北加华东两大地区的面积,这可是河北、山西、内蒙、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江西外加京津沪一共十二个省区市的总和。西域包含新疆,而又不只是新疆。完全对应了苹果的那句广告词:“Bigger than bigger”。

当西域都护,浪迹天涯、统领一方、征战沙场,绝对是男人的选择、真汉子的顶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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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班超最初是个趴在办公桌上搞材料的文员。不仅他是搞材料的,他全家都是搞材料的。

班超的哥哥班固,是《汉书》的作者,与司马迁并称“班马”。班固给当时的权臣、大将窦宪搞过一篇大材料《燕然山铭》,叙述窦宪征伐匈奴的军功,留下了“勒石燕然”的典故。

班超的妹妹班昭,续写班固未能完工的《汉书》,当然也是搞材料的。

班超的父亲班彪,曾经给光武帝刘秀的大将窦融搞材料。写报告的水平之高,让刘秀都好奇,专门问窦融:“你的奏章是谁写的?”窦融老实回答:“都是班彪写的。”

及融征还京师,光武问曰:“所上章奏,谁与参之?”融对曰:“皆从事班彪所为。”

——《后汉书·班彪列传》二

搞材料是个罄竹难书的苦活累活。要评选机关最苦逼的岗位,搞材料的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东汉刘祯有两句诗,“驰翰未暇食,日昃不知晏;沉迷簿领书,回回目纷乱”,把搞材料的埋头文稿、忘记用饭、不知早晚、头昏眼花的状况描写得十分形象。这样的岗位,尤其需要任劳任怨、爱岗敬业的老黄牛。

班超可不是老黄牛。至少,在搞材料这个岗位上不是。工作太辛苦,免不了要发牢骚,说几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后汉书·班梁列传》

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每个老男孩的心中,都有一个仗剑天涯、纵横万里的梦想。不过,抱怨归抱怨,为了混口饭吃,抱怨完了之后,眼前的苟且还是要继续。

班超也不例外。投笔从戎,不是扔下笔转身就去参军了。发完上面那通著名的牢骚,班超又接着搞了很多年的材料。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激情总会消退,梦想终会褪色。在日复一日的苟且中,老男孩变得面目模糊,成了目光浑浊、油腻不堪的大叔。

但总有一些人,无论岁月如何阴郁,现实如何灰暗,他们心中的那团火,从未熄灭。四十一岁那年,老男孩班超,终于等到远征西域的机会。

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下半场,就此开启。三

大将窦固出击匈奴,班超作为部将,受命出使西域。这一去,便是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间,班超所掌握的汉军人数,最多时不超过两千人。凭借这点微薄的力量,大搞合纵连横、以夷制夷,最多时竟能拉出七万人的同盟军,威震西域大小五十余国。汉朝因王莽之乱而丧失对西域的控制权,因班超而重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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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为什么能够建立不世之功?汉朝强大的实力,固然是其威慑西域的基础,而突出的个人能力,同样很关键。

只说两点。一是机变干略,二是阔大气度。

班超第一个出使的国家,是鄯善,在西域算是个大国。初到鄯善,国王开始很恭敬,但没多久,接待标准直线下降。班超一琢磨,必是匈奴使者也来了,导致鄯善在汉匈之间犹豫不定。

不要怂,就是干。确认匈奴使者驻地后,班超召集全部三十六名部下,乘夜偷袭,顺风放火、摸黑杀人,全歼匈奴使团一百余人。然后将匈奴使者的头直接扔给鄯善王,杜绝了鄯善倒向匈奴的可能性。鄯善一国上下,大为震怖,当即表示臣服汉朝。

这是一次特种作战,从发现端倪、确认情报,到做出决断、制定计划,再到投入战斗、实施行动,完美展现了班超随机应变、英武果决的超凡素质。

至于阔大气度,也有案例。接替班超任西域都护的任尚,在班超卸任时专门请教工作经验。班超告诫他,朝廷发配到西域的干部士兵,大都是戴罪之身,不是什么孝子顺孙;西域蛮夷之国,也没有多少廉耻道义,对于他们不要管得太严,要“宽小过,总大纲”。

任尚不以为然。结果,上任没几年,便造成西域反叛动乱,应验了班超的判断。四

人生如白驹过隙。

平平凡凡过了四十年。又轰轰烈烈过了三十年。转眼间,班超已是七十岁的老人。自到西域以来,班超始终坚守绝域,三十年从未回过中土。

鸟飞返乡,狐死首丘。当年一起出使的部属,一起出生入死、横行沙漠的兄弟,都已陆续凋零。老病衰困的班超,自感时日无多,向皇帝上奏请求返回,希望能够死在汉地。

英雄垂暮,其言可哀:“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玉门关,汉帝国最西端的关塞。

三十年前,西出玉门,前方是茫茫天涯、漫漫黄沙,是刀光剑影、金戈铁马。

三十年后,东归玉门,病体残躯,去国怀乡,心中惟有秋风洛水、京都风物。

公元102年,东汉和帝永元十四年八月,七十一岁的前任西域都护、定远侯班超,经过万里跋涉,终于从西域到达东汉首都洛阳。

一个月后,班超在洛阳离世。一段壮阔绚烂的传奇,宣告剧终。

最后,用一首唐诗来结束吧。

昔闻班家子,笔砚忽然投。

一朝抚长剑,万里入荒陬。

岂不服艰险,只思清国雠。

山川去何岁,霜露几逢秋。

玉塞已遐廓,铁关方阻修。

东都日窅窅,西海此悠悠。

卒使功名建,长封万里侯。

—— 唐·张宣明 《使至三姓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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