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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90年阴历九月九日。一个值得铭记的特殊时刻。大唐载初元年变成大周天授元年。中国历史上惟一的一位女皇就在这一天宣告诞生。

随后，长安的李唐太庙被降格为“享德庙”；同时七庙缩减为三庙，仅供奉高祖、太宗、高宗。但她也毫不讳言地宣称，自己的皇位是从李唐三圣那里继承来的。这充分说明，她还是承认自己是李家人。

至此，中国历史上一个绝无仅有的时代开始了，但一个千古难题又来临了。

02

是什么样的问题可称为千古难题呢？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类问题，查遍史书也找不出现成的答案来。

古人云，人活七十古来稀，此时的女皇已是67岁的高龄。虽然离古稀之年还有几年，并且现在整个朝堂都在山呼她“万岁”。但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万岁只不过是个虚词，是个美好的祝愿，其实这个岁数的她真的离走向坟墓已经不远了。

读到这里大家对这个难题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如何选择自己的接班人。武则天开始左右为难，气得咒骂起来。“老娘千辛万苦，逼死儿子，废掉皇子，好容易才创造了千古奇迹，当上女皇，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又遇到这类问题，做个女人怎么这么难？”但咒骂归咒骂，问题还得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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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都当上了，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到底是什么问题这么难解决呢？其实说白了，就是皇位如何下传，是传给李家子孙，还是传给武家子孙？

如果把政权交给自己的儿子，虽然李旦现在改姓“武”，但他当权后必定恢复“李”姓，大周的国祚就是一朝。这些狗屁大臣目前所称颂的“千秋万代”，岂不正成了讽刺自己的一句口号？

如果把政权交给本家侄子，武家天下自然可以传承下去，但总不如自己的儿子来得亲；再者说，武承嗣将来一旦即位，李旦、李哲及其子嗣还有好日子过吗？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让王朝延续而令自己断子绝孙，这样的代价太过于惨痛了，这是整个朝堂除了武氏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所以说，这是一个千古难题：倘若立子，便有国祚断绝之虞；要是立侄，则有子孙断绝之危。这是一个难题，是武周政权的悖论。

04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边女皇还在两难之中犹豫踌躇时，那边自己的本家侄子、首席宰相武承嗣就已经动作起来了。

武承嗣先是鼓动王庆之等数百人上奏表，请求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右相岑长倩认为皇嗣就在东宫，不应该有这样的建议，因此上奏请求严词谴责上书的人，通知他们散去。

这一下真正的捅了马蜂窝，因为武承嗣现在是首席宰相，权势很盛，于是他们开始排斥岑长倩，找个理由命令他带兵西征吐蕃。

等岑长倩集合完大军，刚开拔不久，武氏又诬陷岑长倩有谋反迹象，一纸命令下来，把他关入刑部的特别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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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这个开头，武承嗣也豁出去了，从这一条线索，顺藤摸瓜，摸出格辅元、欧阳通等数十人，说他们一同谋反。

有了酷吏来俊臣的审讯，没有攻不下的堡垒，也没有结不了案子。虽然仍然有人死硬到底拒不服罪，但最后假造他们服罪的口供，一样将案子审结了。最后岑长倩、格辅元、欧阳通等都被处死。

等撒完了气，革命还要继续。于是说客又来了。王庆之朝见太后，武则天问道：“皇嗣是我的儿子，为何要废黜他？”

王庆之回答说：“‘神灵不享受别族人的祭品，百姓不祭祀别族的鬼神。’现在是谁拥有天下，却要以李氏为继承人吗？”

武则天要他退下。没有完成使命的王庆之当然不甘心，趴在地上，以死哭请，不愿离去。武则天看到后，不想让他在自己面前磨叽，于是给他一张盖有自己印章的通行证，对他说：“以后想见我，拿它让守门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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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宝贝，王庆之就好交差了，高高兴兴地退下。

自此以后，隔三差五的像个蚊子似的都要到武则天那里嗡嗡，次数多了，倒起了反作用。

武则天心想，你们这哪里是劝谏，简直就是在逼宫呀！所以也动了真气，于是把凤阁侍郎李昭德招来，让他对王庆之施以杖刑。

武则天当皇帝后，武氏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在朝中是横行霸道，其实早已引起许多正直大臣的反感，但他们是敢怒而不敢言，因为这时候正是小人得志的时候，他们惹不起呀。

武氏宗亲惹不起，像这一类的狗腿子他们怕什么？今天可逮着机会了，此时不泄愤，更待何时？

于是李昭德将王庆之领出光政门外，指着他对朝臣们说：“这个坏蛋想废黜我朝皇嗣，立武承嗣为太子”。

说完命令人将他摔倒，摔得耳朵眼睛都流血。然后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用刑杖开打。

我们都知道，犯人挨板子时，执刑的人手头上都有绝活，有时你听着“叭叭”的，其实只烂了皮肉，并不伤骨头；有时你听着并不响，那是闷棍，使的是暗劲。

这些执刑的得到上司的暗示，个个心领神会。不消一刻，王庆之立马七窍流血，魂飞魄散。在宫外候着的那些请愿团的小喽啰一看他们的头被打死了，顿时做鸟兽散。

07

李昭德随即回宫复命，说手下人没打几下，王庆之承受不住，已经魂归西天。武则天听到后，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过失罪，随口说道：“死了就死了吧，省的整天瞎嗡嗡。耳边倒省了清净。”

李昭德这时倒逮着机会向太后进言了，他说：“天皇，是陛下的丈夫；皇嗣，是陛下的儿子。陛下自己拥有天下，应当传给子孙作为万代家业，怎么能用侄子为继承人呢！自古以来没有听说侄子作天子而为姑母立庙的！况且陛下受天皇临终托付，如果将天下交给武承嗣，则天皇就无人祭祀了。”

这句话产生的力量直如天雷轰顶。是啊，自己百年之后还是要入唐高宗李治的乾陵。侄子继承了大统，他只会祭祀他的父母，世上从来没有听说侄子给姑姑立庙祭拜的。那这样以来，自己和高宗李治岂不成了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

听了李昭德这一番贴心的忠言，武则天颇为受用。从此李昭德官运亨通，迅速成为当今女皇最为倚重的心腹。

有一天，李昭德忽然送来密奏：“魏王承嗣的权力太大。”

武则天说：“吾侄也，故委以腹心。”

李昭德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地说：“侄子和姑母的关系，怎么比得上儿子跟父亲？？自古以来，儿子为了篡夺君权而弑父者比比皆是，何况侄子！如今武承嗣是陛下最宠爱的侄儿，既是亲王，又是宰相，权力已经不亚于人主，臣担心陛下难以长久保住天子之位啊！”

武则天一听之下顿时猛醒。她忘了在权力的争夺上有这么一条原则，那就是不能完全信赖任何一个人，而且，越是亲近的人就越要提防。

当初自己不就是一步一步从丈夫和儿子的手中拿走了天子之权吗？谁敢保证武承嗣不会狗急跳墙，在得不到太子之位的情况下篡位夺权呢？是的，李昭德说得太对了，这样的危险确实存在，必须居安思危！

武则天此时一脸凝重地对李昭德说：“是啊，我的确是欠考虑了。”

与此同时，李昭德恰与他形成鲜明对照，以凤阁侍郎衔翩然拜相，这让武承嗣气得差点吐血。

满腔愤恨的武承嗣随后便拼命在武皇面前说李昭德的坏话。可女皇正对李昭德宠信有加，所以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自从我任用昭德，才能安然入寝，他这是在替我分忧解劳，你根本比不上他，不用再说了。”

08

这把火烧完，武承嗣是没戏了。但是皇位的继承还是一个待解决的问题。

狄仁杰又不失时机地进行了劝谏，所说的话和李昭德是大同小异。此时的女皇心里其实已经赞同了他的劝谏，可是她嘴上还是不愿示弱：“此乃朕之家事，贤卿不必操心。”

武则天把当年李治立自己为皇后时，在众大臣的围剿下处于艰难困境中，李勣给唐高宗鼓气的话都搬了出来。

岂不知狄仁杰是什么人，那可是口若悬河的雄辩家。接着女皇的话茬子，说道：“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哪一样不是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本来一体，况且臣备位宰相，岂能不操这份心？”

话说到这，狄仁杰索性亮出底牌，请求召回流放房州的庐陵王李哲，以安天下人心。既然没法明确表态，女皇只好选择了无语。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日女皇做了个怪梦，她无法破解，又不想让别人窥破她的心事，于是便招来学识渊博的狄仁杰，非常困惑地说：“朕梦见一只巨大的鹦鹉在空中飞翔，后来却两翅皆折，再也飞不起来，这是何故？”

狄仁杰一听，马上反应过来，机会来了！

马上给女皇破解道：“武（鹉）者，陛下之姓；两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则两翼振矣！”

听了此话，武则天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翻江倒海的活动起来。是啊，对于这个怪诞的梦境，除了狄仁杰的解释，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圆满的答案了。既然上苍托梦预示，那就不要再有逆天的想法了。

从此时起，她的接班人问题才总算是尘埃落定。

参考资料：

《旧唐书》·后晋·刘昫等

《新唐书》宋·欧阳修

《资治通鉴》宋·司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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