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宋鸿兵

最近电视剧《延禧攻略》特别火，故事的中心线索就是乾隆和他身边的女人们。其中有一个细节挺有意思，高贵妃嫉妒皇后的年薪比她多拿了400两银子，于是成天惦记着搞掉皇后自己取而代之。

清朝后宫的年薪分九等：皇太后当然最高，黄金20两，白银2000两，然后是皇后1000两，贵妃600两，最低的答应才30两。如果折算成人民币，皇太后的工资大概是45万年薪，皇后13万，贵妃7万多，答应才3800元。

按今天的标准看，乾隆爷身边的女人们好像也不太值得羡慕，即便是包吃包住，高贵妃的月收入不过五千多元，比北京的打工妹也强不了太多。

△ 乾隆后宫的妃子们

不过，妃子们的工资虽然不高，但福利待遇却相当不错，看病吃药、子女教育、养老都是全免费，而且还有政府提供的绫罗绸缎，逢年过节皇帝还发红包。一年下来，乾隆花在后宫女人们身上的开销还是相当惊人的，至少需要100多万两银子。

乾隆养后宫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就是私房钱。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奇怪，国库的钱不就是皇帝的钱吗？怎么皇帝还会有私房钱？

在中国历史上，早在汉朝就已经确立了国家财政与皇家财政必须分开的原则。国库属于朝廷，皇帝的小金库由宫廷自己管理。这是一个相当先进的财政理念，中国比西方领先了上千年。

欧洲到查理曼大帝时代（中国当时是唐代），都还没有形成国库的概念。国王的卧室就是金库，金银财宝堆在枕头边上才睡得踏实。这些日耳曼蛮族的国王们甚至觉得国家领土就是国王的私人资产，可以随意分割让儿子们继承，法兰克帝国就是这样一分为三的，形成了现在的德国、法国和意大利。

△教皇加冕查理曼大帝

到了乾隆的时代，朝廷的国库由户部管理，户部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皇家的金库由内务府负责，后宫嫔妃们的年薪都是由内务府支付。国库的主要收入就是田赋、关税、盐税等国家正税。那么内务府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别忘了皇帝才是中国最大的地主。乾隆爷直接拥有东北、河北地区130多万亩土地，这就是皇庄土地，每个庄子上都有庄头，他们负责经营管理，每年除了上缴银子，还要提供粮食蔬菜、新鲜瓜果、牛羊鸡鸭、山珍野味。电视剧里凡是官员被抄家的，他们土地都成了皇帝的私人土地，统归内务府管理，现在明白皇帝为什么特别热衷抄家了吧？

乾隆的皇庄收入一年只有一二十万两银子，为什么皇庄收入这么低呢？经营不善、中饱私囊、自然灾害。原因有很多，但结论只有一个，这点钱根本养不活后宫这么多美女。她们一年消费一两百万，乾隆爷还得寻找其他进项。

△乾隆二十六年正月，在大内西苑中的紫光阁修葺一新，弘历于此设庆功宴

皇帝私房钱的第二个收入就是关税。清朝政府在全国设立的税关有24个，理论上说，关税收入属于国库，但皇帝总是派皇家的包衣奴才们主管关税业务，他们只向国库上交比较少的法定额度，而自己搞出了一大堆附加税种，形成了所谓的关税“盈余”，这些钱都直接进了内务府，成为皇帝的私房钱。

为什么皇帝喜欢用包衣奴才管理税关呢？就是这些人特别能体会皇帝的心思，皇帝要赚点外快，这些人就是最得力的人选。同时，税关也是超级肥差，他们替皇帝挣私房钱，顺手自己也捞取大量好处，只要不是太过分，皇帝和自己的奴才心照不宣，很容易达成默契。

乾隆爷下江南的差旅费，包衣奴才们一次就能孝敬几百万两银子。要是赶上大灾之年，乾隆爷大笔一挥减免灾区三年赋税，博得了宽仁的美名，但财政缺口都要从关税上找补，结果是商品成本上涨，最终还是老百姓为乾隆爷的美名买单。

乾隆在位60年，从关税中分走的私房钱每年大概60-80万两银子。皇庄土地+关税盈余仍然不足100万两，还是养不起后宫的嫔妃，乾隆还得想办法挣钱。

△乾隆南巡获扬州盐商资助：捐银100万两

这就是第三项收入：盐政收入。我们以前的节目说过，在宋朝，盐的专营权可以挣到9倍的暴利，这是历代朝廷最重要财源之一，乾隆当然不会放过从盐政上赚钱的大好机会。

大家都知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与广东的洋买办，山西票号，并称清朝三大资本集团。扬州盐商每年的利润大约500万两，富得流油，连乾隆都承认，“富哉商乎，朕不及也。”

盐商垄断着食盐的专营权，挣了这么多钱，乾隆爷这边私房钱严重不够花，怎么办？分利润啊。内务府分走10%，盐政拿走50-60%，这里面包括了盐道官员们自己捞走的好处，盐商们其实只得到20-30%。乾隆60年在位期间，从盐政上挣到的私房钱总共1880万两银子，平均每年60多万。

这样算下来，皇庄土地 + 关税盈余 + 盐政分成三项私房钱的总收入才基本满足后宫妃子们的开销，这帮娘娘们还争风吃醋，斗得死去活来，乾隆爷也实在是不容易。

要是皇帝自己还有些小爱好，银子还是不够。特别是乾隆喜欢到处旅游，收集字画，摆弄古玩，这可都是不便宜的文化消费，皇帝还得继续挣钱。

△乾隆在名画上题字和盖章

这就是第四项收入：皇家自己做买卖。内务府垄断了关外的人参、皮毛贸易，贩运日本的铜矿，专营新疆的玉石，掌握丝绸贸易，如江宁织造、苏州织造，就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家的生意，曹雪芹的祖先就是孝庄皇太后的包衣奴才，在康熙朝那是红得发紫的人物，这才能当上这种肥差。

另外，每年皇家还能收到各国的贡品和礼物。比如高丽的丝绸和布料，俄罗斯的毛皮和羽缎，西洋的毛料和钟表，还有东南亚的香料，都由内务府接收供后宫使用，由于贡品数量太多，用不完的就拿来换银子，乾隆爷就经常让内务府在崇文门税关发售，达官贵人、富有的商家纷纷踊跃抢购，这些外国的奢侈品不仅珍稀罕见，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红楼们》里贾宝玉穿的俄罗斯金裘大衣，贾府里用的“内造上用”的瓷器，很多就是从内务府流到市场上的。

△晴雯夜补雀金裘

除了贸易之外，皇家还经营房地产和金融业。内务府控制着京城大量的房屋店铺出租业务，还经营着26家典当铺，专做高利贷生意，官员们缺钱了，可以拿财产到皇家当铺抵押，皇帝从官员的工资中直接扣掉本金和利息，还不用担心官员跑路，真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市场上高利贷动辄30%-50%，皇家当铺不到20%，真心算是良心价。后来，皇帝觉得有损体面，干脆找人承包皇家生意，这就是所谓的皇商，《红楼梦》里薛宝钗他们薛家就属于这种人。

乾隆爷执政60年下来，私房钱总共挣了多少钱呢？不下8000万两银子，乾隆自己有三座银库储藏私房钱：分别在广储司、圆明园和养心殿造办处，最多的时候乾隆的私房钱存量高达1200万两。要知道，当时清朝国库存银也不过7000万两，全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也就4000-5000万两。

当然，皇帝也要考虑自己的江山社稷，如果国库收入不足，皇帝还需要经常从私房钱里倒贴财政。反过来也一样，如果私房钱不够花，乾隆也找户部直接要银子养后宫。

这是乾隆养后宫嫔妃们的基本开销，那这些贵妃的年薪600两银子在当年是个什么消费水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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