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70年,周平王迁都洛邑(河南洛阳),中国社会进入了春秋战国时期。这个时期诸侯混战割据,逐鹿中原,开始了相互争霸战争。最先加入争霸行列的是齐桓公姜小白,他是姜太公吕尚的第十二代孙,齐僖公第三子,齐襄公的弟弟,母亲为卫国人 。齐桓公即位之初,经济凋敝,军事衰退,国家实力不强。他重用管仲为相发展渔盐事业,增强了经济实力。在军事上屡次受挫之后,又向管仲请教该如何改变这种局面,管仲则建议齐桓公在战略上进行一番调整。
通过军事调整,又使得齐国的军事实力大增,一跃而成为众多诸侯中的强国。管仲对齐桓公说:“当今天下,强于齐国者不在少数,但很多国家崇尚武力,一些小国在威逼之下虽然被迫屈服,但一有机会就会反抗,所以靠这种方式,只能逞一时之强,却很难得到稳固。”齐桓公问道:“仲父有何良策。”管仲回答说:“要想成就霸业,就要在诸侯之中树立威信,要想做到这一点,就不能只靠武力,而要施以德行。如今王室衰弱,很多诸侯早已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郑伯箭射天子,楚子越礼僭号,类似行为比比皆是。但天子毕竟还是名义之主,主公如果能得到天子支持,以天子号令惩强扶弱,安抚天下,则四境诸侯都将知道我齐国为正义之国,一旦遇事,便会驱车前来求助,到时候各路诸侯倾心相投,主公何愁霸业不成。”齐桓公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仲父所说的确有些道理,但寡人应如何入手?”管仲回答说:“如今宋国刚刚发生政变,公子御说虽然即位,但却并没有得到天子认可,主公正好借此机会前往洛邑,以为御说正位之名,向天子请旨,召集诸侯前来会盟,主公就可作为天子代表主持会盟,进而成为诸侯中的领袖,为他日号令天下奠定基础。”齐桓公听了大受启发,第二天就带着管仲一起动身去往了洛邑。
此时周桓王早已去世,接替他的周庄王也在公元前682年死了。目前即位的周釐王上任还不满一年,正在寻求外援,恰好此时齐桓公前来朝觐,让周釐王有了依靠,周釐王大为感动,当即答应齐桓公提出的会盟请求,并专门下旨由齐桓公代表天子主持会盟。得到天子的支持后,齐桓公便分别派使者前往宋、鲁、郑、曹等诸国传达旨意,邀请他们在公元前681年三月赶赴柯邑北杏(山东东阿)参加会盟。
眼看日期临近,齐桓公与管仲隰(xí )朋等人提前来到北杏,在那里搭筑起三丈高的祭台,中间虚设天子之位,左右两边放置钟鼓祭旗,其余香炉
烟火等祭祀用品一应俱全。
齐桓公五年(公元前681年)三月北杏会盟当天,应邀前来参加的只有宋、陈、蔡、邾四国国君,陈、蔡、邾三国都是小国,不敢得罪齐国,而宋桓公此行的目的则在于得到天子任命。齐桓公看到来的诸侯太少,便询问管仲是否改期,管仲回答说:“此次会盟是奉旨召集,如果改期,那主公岂不是抗旨,如此言而无信,将来何以让人信服,如今算上齐国已有五国诸侯,完全可以按原计划继续进行。”齐桓公于是按照既定程序,在会盟正式开始后,先以主持人的身份登上祭台,领着众人向天子之位行三拜九叩大礼,然后宣读祭词,并传达了天子任命宋桓公的旨意,完成这些工作之后,接下来就是会盟的最核心环节。齐桓公对参加会盟的诸侯说:“如今天下纷争不断,我等身为人臣,理应同心协力,上尊王室、下安百姓、惩强扶弱、共治天下。为避免日后内部相争,今日应推选出盟主一人,决断诸侯间的大小事务,带领诸侯共同成就大业。”陈、蔡、邾三国原本就不敢与齐桓公抗争,况且本次会盟又是齐国召集,于是当即说道:“天子对齐侯万分敬重,委以重任,盟主之位自然非齐侯莫属。”宋桓公尽管心中不悦,但见其余三国都已开口,自己孤掌难鸣,也只好勉强答应,于是齐桓公盟主的身份由此便初步确立。接下来五国之君按照礼仪,杀牛宰羊、滴血盟誓、敬酒祝词、下拜结交,本次会盟顺利结束。
这就是历史上的“北杏会盟”典故,也是春秋历史上第一次由诸侯代表天子主持的会盟,齐桓公此举不但开创了这种会盟形式的先河,也让后来的诸侯们看到了尊奉天子的重要性,因而频频效法,春秋五霸能够相继登场,东周王室得以延续数百年,都与这次会盟有着一定的关系。随着岁月的流失,“北杏会盟”的典故虽然流传至今,而“北杏”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却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消失在无情的岁月长河中。
关于北杏的地望,史家多注为“东阿县境内”。臧励和主编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释“北杏”条:“春秋齐地,在今山东东阿县北(有误,应为‘今山东茌平南部’)。齐桓公会诸侯于此。以诸侯而主天下会盟之政,自北杏始。”由此可知,北杏在旧东阿县的北部。
为了考察“北杏”的地望,原东阿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刘玉新同志付出了极大的艰辛努力。清道光九年版《东阿县志·方域志》记载:东阿县当时有五乡:圣泽乡、哲明乡、又安乡、谋道乡、肃恭乡。肃恭乡在城北五十五里(这里的城指今平阴县南部的东阿镇。旧为东阿县治所),分二十六里(这个里为行政单位),其中肃十八里为杏市村,包括:杏市庄(今东阿县付庄?)、戴家庄(今东阿县戴家井村)、刘家庄(今东阿县刘明吴村)郭家庄(今东阿县郭家洞村)、张家庄(今东阿县张八村)、曲家庄(今东阿县曲庄)、迟家庄(今茌平县迟桥村)。迨至民国版《东阿县志·舆地志》记载中则出现了杏市乡。杏市乡包括七个村庄,即迟家桥、付庄、戴家井、张霸庄、曲庄、郭家洞、刘门吴庄。查这七个村庄(这七个村庄,与清代肃十八里杏市村包括的那七个村庄相同),均在今东阿县城(铜城)北部,与清志记载的肃恭乡在城北五十五里的方位一致。也就是说清代的杏市村到民国改称为杏市乡。所辖区域基本没变更。一个古地名的沿革,其中包含着一定的信息量。北杏,应该就在其附近。
在东阿县北部--民国杏市乡附近(包括茌平县南部,旧为东阿县区划),有大小古文化遗址六、七处之多,其中比较典型的有:前赵遗址(东阿)、王集遗址(东阿)、教场铺遗址(茌平)、大尉遗址(茌平)、孟尝君遗址(茌平)。这五处遗址中有两处在“杏市乡”北部附近,那就是教场铺遗址和孟尝君遗址,其它几处则相距较远些。
通过考证,刘玉新同志确定,当年欲图霸业的齐桓公“九合诸侯”之第一会的“北杏会盟”,其地望应该就在教场铺遗址。
而笔者通过实地考察和查阅史料得出不同的结论,在此与诸君商榷。据清康熙版《东阿县志·方域志·古迹志》记载:“教场堆(教场铺遗址),在东阿城北十八里(有误,应为‘五十八里’),或以孟尝君伐秦於此练士,然无可考,或曰成祖行宫七校壘(lei)也。”清道光九年《东阿县志·古迹志》、民国版《东阿县志》记载:“教场铺,泰安府志,铜城北十八里,或以孟尝君伐秦於此练士,然无可考,或曰成祖行宫七校壘(lei)也。”上述材料足以证实,教场铺或为孟尝君练兵之处,或为明成祖朱棣行宫七校壘,均为口耳相传之说,实无可靠证据,应为远古时期的文化遗址,当地人称“金牛堌堆”。
教场铺遗址,古称“茌山”,发现于1994年,位于山东省茌平县城南20公里乐平铺镇教场铺村西南高地上。秦在山下平地设茌平县(茌平县南)。从2000年开始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及聊城市文物局联合进行了四次发掘。其中2001年挖掘出土的三座陶窑,是山东目前发现的龙山文化中最完整的一组。城墙夯土遗址东西长250米,南北宽200米,高4米。1976年后出土有石铲、石镞头、纺轮、鹿角、蚌器、陶器等文物,经考证属龙山文化遗址。2006年,被国务院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而距教场铺遗址西南约三公里的迟桥遗址,因其上建有孟尝君庙,相传为孟尝君卒葬之地,故又称“孟尝君墓”,发现于1973年,位于茌平县韩集乡迟桥村西500米处。遗址为高约3米的夯土台基,南北长150米,东西宽100米,暴露面积为1.5万平方米。从暴露的文化层看,土质松软,土层深灰,内含大量灰陶和黑陶片。大量的陶片中又以夹砂陶和泥质陶居多,细泥陶少许。陶色为灰色、黑色,大部分轮制。陶器纹饰有方格纹、绳纹、附加堆纹。器形有豆、尊、鬲、罐、盆等。另外,尚有少许石器、骨器及青铜器。迟桥遗址内涵丰富,延续时代长,从龙山一直到战国时代。如今大部夷为平地,东南部有一南北宽约20米 、东西长约30米 、高约3米的方形高台,现为聊城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据清道光九年《东阿县志·古迹志》、民国版《东阿县志》记载:“孟尝君墓,在县西北三十里,皇览云,在鲁国薛城。”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在位时,大臣刘劭、王象、桓范、韦诞、缪袭等奉敕所撰,仅供皇帝阅读的《皇览》,距离春秋战国时期较近,可靠性极强,足以证实孟尝君墓在薛城(山东滕州)的说法。
原东阿县公路局年近八旬的退休干部贺廷沧证实,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他经常骑着大金鹿路过孟尝君遗址到茌平贩卖花生、大枣。当时的孟尝君遗址是一座南北长近200米,东西宽100多米,高约3米的夯筑台基。再加上迟桥村民国以前隶属于东阿县杏市乡,因此这个夯筑台基应该就是“北杏会盟”台,而迟桥村则应是史料中提到的“北杏”。
另外,从茌平县史志办提供的相关材料得知,1945年9月,茌平县城解放,全县设7个区。同年,茌平县第二区的杨家集、盛庄、宋庄、王庄4个村划归聊城县。1947年6月划为12个区。1949年10月将12个区合为6个区,茌平县第三区的四王集、枣科杨、吕庄(吕家河头)、辛庄、王楼、苏庄、宋庄划归东阿县,东阿县的教场铺、仇庄、迟桥划归茌平县。至此,“北杏”地望问题得到圆满解决。
节选:《东阿五千年》 文:曹传喜。原标题-----东阿五千年:再寻“北杏”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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