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11年4月的黄花岗起义失败后，一部分革命党人决定把目标转向长江流域，准备在以武汉为中心的两湖地区发动一次新的武装起义。通过革命党人的努力，终于在1911年10月10日成功地发动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武昌起义。起义的胜利，逐步使清王朝走向灭亡。

那么，原本定在10月9日的起义为何流产？武昌起义第一枪怎会在一片混乱中打响？漆黑的夜色中，起义军是如何炮打总督衙门，取得胜利的？武昌起义对全国的革命浪潮起到了怎样的推动作用？本期档案揭秘，李涵为您讲述：武昌起义第一枪是如何打响的

王征骅《武昌起义》

1911年，也就是清宣统三年5月，四川等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各地纷纷组织保路同志会，推举立宪党人蒲殿俊、罗纶为正副会长，以“破约保路”为宗旨，参加者数以十万计。

清廷为扑灭四川的保路运动，派出大臣端方率领部分湖北新军入川镇压，致使清军在湖北防御力量减弱，革命党人决定在武昌发动起义。1911年9月14日，文学社和共进会两个革命团体在同盟会的推动下，建立了统一的起义领导机关，联合反清。

文学社与共进会联合和起义计划的制定，使武汉革命形势突飞猛进，起义犹如箭在弦上，势在必发。但由于革命党人在准备起义的过程中不够谨慎，加之一些意外情况的出现，迫使起义只能提前举行。这第一个意外，就是南湖炮队事件。

清军新军的编制分为镇、协、标、营、队、哨、棚等。每镇辖步兵两协以及 马标、炮标、工兵营、辎重营和军乐队。每协辖两标，每标辖3营，每营分4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

南湖炮队是革命党人较多的地方。1911年9月24日，炮标第三营士兵梅青福、江锡久请假离营，同棚的兄弟为他们摆酒饯行，正当猜拳行令、兴高采烈之际，被排长刘尚云发现，斥责他们不该酗酒，要加以惩处，引起士兵公愤，对排长进行反抗。其中霍殿臣、赵楚屏等一时兴起，竟从军火库内拖出大炮，欲行暴动。湖北提督，陆军副都统张彪得到消息后，令马标统带喻化龙派队弹压，并追捕逃走的霍殿臣、赵楚屏等人。后来因张彪并未深究此事，革命党人于是按原定计划准备起义。

南湖炮队事件后，湖北当局加紧了对军队内部的管理，不仅使各军营内气氛紧张，武汉三镇也出现了军警巡察频繁的局面。面对这种情况，革命党人加紧印文告，写照会，制钞票，造炸弹，争取按时发动起义。不料又出现了宝善里爆炸事件。

1911年10月9日中午，孙武等人在俄国租界的宝善里制造炸药。当时，孙武临窗而坐，用洗脸盆检验炸药，丁立中、李作栋在室中一个小圆桌上加盖钞票印章；王伯雨在清理文件。此刻，刘公的胞弟刘同到来，站在孙武旁边看检验炸药。这刘同一点安全常识也没有，竟漫不经心的吸着香烟，不成想香烟灰落在炸药上，呼哧一声响，炸药浓烟突起。虽未发生大规模爆炸，但炸药被点燃，孙武面部和右手烧伤，飞溅的炸药，使王伯雨的右眼也被灼伤。李作栋忙站起来在屋角衣架上取下长衫蒙在孙武的头上，与丁立中一起，将孙武从后门送往法租界同仁医院就医。其他在场者准备把文件、名册带走，无奈钥匙不在，打不开柜锁。

宝善里发生爆炸后，浓烟从窗户、屋顶冒出，四邻大呼救火。俄国巡捕迅速赶来，夺门而入。在巡捕赶到现场时，曾碰到刘公出门，刘公谎称是煤油爆燃，随即避走。俄国巡捕进入宝善里14号后，在各处搜查，发现了炸药等物，又用斧头把大柜砍开，发现了旗帜、名册、文告、盖印纸钞等物，一并抄走，并将没有逃走的刘燮卿带走。

文学社社长蒋翊武听到宝善里出事的消息，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应对风云突变的形势。摆在革命党人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坐而待毙，一条是死里求生。刘复基在会上十分清醒地说：“事已至此，正是我们和满奴铁血相拼的时候了。与其坐而被捕，不如及时举义，成败利钝，非所计也。”蒋翊武也认为：“再无别法，向前干，或可死中求生。”会议决定：10月9日当晚12点起义；以南湖炮队的炮声为号；工程营第八营占领楚望台军械库。其他各营分别占领蛇山、凤凰山、黄鹤楼、青山等制高点，并扼守武胜关，进攻总督衙门；还分派多人到各处秘密布置。

1911年10月9日当天夜里，蒋翊武、刘复基、彭楚藩等在武昌小朝街总指挥部的楼上，兴奋而焦急地等待着南湖的炮声。时针已经指向11点半了，彭楚藩高兴地看着时钟说：“翊武！你快将你攻守的地图，调查的册子，早些看熟，以便临时指挥。”话音刚落，突然几个巡警破门而入，随即将蒋翊武、刘复基、彭楚藩等人包围。蒋翊武穿一件破长衫，土头土脑，巡警没有在意他，蒋翊武便在混乱中逃走。

这时南湖的炮声仍未传来。原来送命令的邓玉麟在沿途受到军警的检查，千方百计到达南湖炮队时，已经12点了，营门已关，邓玉麟只好越墙而入，但营内的人大多已经入睡，信炮无法发出，10月9日晚发动起义的计划流产了。

湖广总督瑞瀓在抓到刘复基、彭楚藩和另一个因送炸弹被捕的革命党人杨洪胜后，当晚就开庭审讯，但3人大义凛然，威武不屈，在法庭上大骂清政府的倒行逆施，把审判官的种种非难驳得哑口无言，他们在法庭上高呼：“民国万岁！”“孙中山和未死同志万岁！”表现了革命党人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10月10日晨，瑞瀓下令将刘复基、彭楚藩、杨洪胜杀害。

武昌起义军政府旧址

工程第八营，是湖北新军最先成立的部队，装备优良，从工程营出身的革命党人特别多，工程营中革命的准备和发动工作做得也比较充分。

在10月9日晚准备起义的计划失败以后，革命党人在工程第八营的总代表熊秉坤，秘密约集同志，决议10月10日下午3点晚操之际发动起义。但午后营中长官突然宣布晚操停止。这样，3点行动的计划也无法实现。熊秉坤等又约在晚间头道点名之后，二道点名之前的晚上7点钟准时发难。

1911年10月10日晚，准备发难的紧张气氛笼罩全营。到晚间头道点名过后，后队二排排长陶启胜去该排二棚巡查，看到该棚的金兆龙正在擦枪，便厉声问道：“你晚上武装齐备，手擦步枪为何？”金兆龙回答：“防备。”陶启胜大怒说：“你们这帮人想造反吗？”就上前扭住了金兆龙。金兆龙情急高呼：“此时不动手，待等何时？”其他士兵立刻上前动手。金兆龙马上调枪托猛击陶头部，陶拼命往外跑。此时熊秉坤正好闻声前来，见陶抱头逃出，立刻抽出手枪，将陶启胜击毙。

这时全营一片混乱，人声鼎沸，声震天地。代理工程八营管带阮荣发和右队队官黄坤荣等也闻声赶来，一面高呼，一面鸣枪，喊道：“汝辈均有家小性命，均有父母住在此地，此等事作不得，要家灭九族啊！赶快觉悟，快回本标，决不究其已往，不要胡闹乱为，汝等均受革命党人所骗。革命党人昨日已跑走老远，教你等今日送死也是无益的。”同棚士兵徐少斌等立刻向阮荣发、黄坤荣开枪，将两人击毙。其他长官见状不好，纷纷逃散。熊秉坤鸣笛集合，率队40多人出营。

就在这个紧急时刻，工程八营左队革命党人罗炳顺、马荣等派人送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楚望台军械库已经得手。这样，整个局面就极为有利了。

楚望台军械库

楚望台为湖北省总军械库。自张之洞以来，凡购自外国之军械及汉阳兵工厂出品都藏在这里。

楚望台离工程营地只有1000多米。熊秉坤等在营内发事后，枪声和人声立刻传到军械库。当天守库的左队士兵中的革命党人罗炳顺、马荣正准备响应，监视官李克果召集守卫士兵集合训话。要求：“如果有不法之人来此，你们责任重大，必须抵抗。”罗炳顺等说：“我等未见一粒子弹，何能抵抗？” 李克果于是下令军械所库门打开，搬出子弹两箱，分发给各自士兵。士兵们得到子弹后，立刻向空中放了一排枪。李克果等看到这种情况，意识到不妙，就同工程营左队官佐越墙而逃。楚望台军械库就这样毫不费力地唾手而得。

熊秉坤率领工程八营40多人来到楚望台，罗炳顺、马荣等出来欢迎。不久，又有一队到达。熊秉坤集合队伍讲话后，在晚上8点20分以总代表兼大队长的名义发布命令。命令中说：“本军应冠以‘革命军’三字，称湖北革命军。其兵种队号暂袭用旧制。”“本军今夜作战，应以破坏湖北行政机关，完成武昌独立为原则。”“本军作战以清督署为最大目标。”命令并规定了各排的任务。今夜口号为：“同心协力。”

这时武昌城内其它地方的新军也纷纷起来响应，陆续赶到楚望台，接受临时总指挥的指挥。起义军还夺取中和门，迎接炮兵第八标入城。炮八标的发动，对武昌起义的成功具有关键性的意义。这是因为：第一，炮兵素称“军中之胆”。炮八标拥有山炮多门，火力猛烈，声威震人。第二，炮八标当时全标留驻武昌，共有士兵800人，人数在当时各部中居首，成为起义各部中力量最强大的一支。炮八标的参加，可以说立时改变了武昌城内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

武昌中和门。工程营起义后，驻扎城外南湖的第八镇炮队由此门入城，在蛇山等制高点安设炮位，炮轰总督署。

起义军进攻的主要目标是湖广总督衙门。参加起义的人都知道，不成功，等着他们的便只有杀头，所以革命党人那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胜利，一定要在天明前把总督衙门打下来。

当时的武昌城东西五里，南北六里，自黄鹤楼至蛇山东端，横亘长约四里。其北为山后，南为山前，山前较广，东南为城内各标营驻地，西南就是总督署所在地。总督衙门前两面靠近城墙，一面同第八镇司令部隔街相邻，周围全是一丈多高的城墙。正面的巷道狭窄，进攻的兵力难以展开。起义军的兵力约3000人，与督署守军相比，力量“似乎平等”。所以要把它攻下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炮八标进城前，起义军以工程八营为主力，分两路向总督衙门进攻，但因火力不足，无法接近。炮八标入城后，临时总指挥吴兆麟当即命令炮队分别据楚望台阵地、蛇山阵地和保安门城上，向督署和第八镇司令部猛烈炮击。步兵前锋分三路：右路由蔡济民等率领，中路由马荣等率领，左路由熊秉坤等率领，在炮火支援下，向督署搜索前进。

攻势发动后，最初的进展不太顺利，处于僵持状态。清军以机枪扼守阵地，轮番扫射，进攻士兵纷纷受伤倒地。所幸在漆黑的深夜里，机关枪的枪口就像无头的苍蝇，找不到准确目标。工程兵两个营士兵乘黑伏在地面上蛇行前进。待他们爬到机关枪下面后，突然狂呼跃起，夺得机关枪向清军扫射。

1911年10月10日那天晚上正下着大雨，星光全无，不但清军方面的机关枪难以发挥威力，革命军方面的大炮也难以瞄准目标轰击。蔡济民等在王府口商乾记衣庄，用煤油把衣庄所剩的衣物燃着，顿时火焰上升，督署的目标看得清清楚楚，大炮才瞄准目标进行轰击。顿时，督署大堂、监押房等处及第八镇司令部马房，都被大炮轰中，第八镇司令部随即被占领。

湖广总督瑞瀓见大势已去，便叫人在墙根打开一个洞口，带着家小仓惶爬出，躲上停泊在长江江面上的楚豫号军舰。张彪仍率辎重八营和消防队，凭借望山门城楼负隅顽抗。熊秉坤率领敢死队猛扑。这时，督署已成一片火海，清军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张彪只得率辎重营渡江退守。

经过一夜激战，起义军终于占领武昌城。第二天，起义军完全控制住武昌的局势。

武昌起义之后，同武昌隔江相望的汉阳和汉口的情况怎样？武昌起义对全国的革命浪潮又起到了怎样的推动作用呢？

武昌起义的第二天，同武昌隔江相望的汉阳和汉口也相继光复。这里的驻军是新军第四十二标的第一营和第二营。文学社在这个标内有很大的力量，并建有文学社阳厦支部。武昌起义枪响后，汉阳、汉口的革命党人立即响应，很快控制了局势。汉阳储存着大量的军械和弹药，对局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汉口又是个繁华的商业城市。它们的相继光复，进一步扩大了武昌起义的成果。革命军还在汉口成立了军政分府，由刚出狱的文学社重要成员詹大悲担任。

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全国无不为之欢欣鼓舞，高兴万分。武昌顿时成为全国万众瞩目的重心。武昌起义同以往的革命党人发动的历次起义不同，不仅迅速在一个重要省会取得胜利，而且随即得到各省的群起响应。

最先响应的是湖南。湖南革命党人焦达峰既是文学社社员，又是共进会会员，他早和武汉革命党人约定，不管谁率先发动起义，另一方则立即响应。武昌起义的消息一传到长沙，焦达峰立即秘密组织兵力，联络会党和新军，准备发动起义。1911年10月22日拂晓，焦达峰率炮兵攻入长沙小吴门，另一革命党人陈作新率步兵攻入北门，占领了军械局，包围了湖南巡抚衙门。巡抚余诚格爬墙而逃，巡防统领黄忠浩负隅顽抗被起义军杀死。第二天，革命队伍齐集咨议局，推举焦达峰为都督，陈作新为副都督，正式成立湖南军政府，这给武汉革命党人以极大的鼓舞和支援。

同一天，陕西爆发了革命，革命党人发动炮队三营、马步队二营先后起义，攻占省城。随后公推同盟会员张凤为都督，成立陕西军政府。

1911年10月29日，太原也燃起了革命烈火。革命党人姚川价等发动起义，攻下山西巡抚衙门，杀死巡抚陆钟琦，占领太原全城，后推举阎锡山为都督。

1911年10月30日，云南爆发起义。经过一夜激战，新军攻下督署，第二天上午又攻占五华山敌人据点，昆明光复，推举蔡锷为都督。

武昌起义之后，在两个多月时间里，起义的烈火燃遍了中国大地，各个省区，包括台湾岛，相继爆发了起义，虽然有的起义暂时失败了，但这波澜壮阔的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洪流，猛烈地冲击着腐朽的清王朝。

本期节目内容选编自程思远主编的《中国国民党百年风云录》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