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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欢迎来到 【小镇故事】,一起聆听秀洲的历史文化故事,今天我们继续讲述的是关于新塍镇上老宅的那些事儿……
显山露水的名门高第
——北栅太和堂屠氏
文/郭红英
提起阿小师傅,老新塍人都知道,小镇一痴。他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但是绝不能不下棋。他的棋艺也是小镇一绝。有人至今还津津乐道难忘当年往事,一个外乡人来摆象棋残局,连摆几天,无人能破,他拿着赢来的钱未免洋洋得意。阿小去了,坐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轻轻拿起一颗棋子,看似风轻云淡地一推,摆局的人瞬间变了脸色。阿小笑盈盈地接过对方的钱,围观的人才恍然大悟,这是传说中的一子破残局。
阿小其实不小了,七十多岁的脸像个核桃一般,深深浅浅的褶皱里刻着沧桑,犹如他身后的老房子——风雨中挺立了两三百年的北栅屠家老宅“太和堂”。
很少有人知道阿小姓屠,屠家第二十一代子孙。更少有人知道,这屠家背后与乍浦声名显赫的屠氏之间的渊源。乍浦常山的地方有个小地名叫“屠家坟”,已有500年的历史,是明代尚书屠勋即康僖公之墓。屠勋(1446—1516),字元勋,号东湖,屠勋先世是陈留人(今河南开封县),据《乍浦备志》记载:宋高宗建炎初,屠氏始迁海盐。又据《屠氏家乘》:“乍浦演武场广袤二三里,为屠氏故居遗址,自宋迄元,子孙聚族而居,则屠氏居乍浦久矣。” 屠勋天性颖敏,少年时已学贯经史,名闻乡里。明成化五年(1469)屠勋考中进士,授工部主事,分管清江浦造运输船。弘治十年(1497) 屠勋迁刑部右侍郎,转左侍郎。屠勋在任时好学不倦,虽公务繁剧,仍手不释卷。善诗文,著有《东湖遗稿》12卷、《太和堂集》等。正德三年(1508) 屠勋进刑部尚书。屠勋病卒后,皇上不但赠太保,谥康僖,并封乍浦常山给屠勋做坟地。如今屠勋之墓早已夷为平地,但因为屠勋之墓地处九龙山旅游度假区东常山山坡景区,所以那里还有一处景观叫“屠坟秋鸟”。
阿小师傅和他堂侄,比他大两岁的屠增德老先生,都还清楚地记得他们小时候,也就是解放前,家里的长辈每年清明节都要去乍浦九龙山上祖坟。摇一条小木船,带上香烛纸钱酒菜等祭祀用品,在清晨,河面上雾气还没散开,竹篙一点,小船在摇橹声中渐行渐远。
就如当年他们的先祖际盛公从乍浦来到新塍镇时,也是在橹声中,咕吱咕吱,也是一个雾气缥缈的早晨,停靠在了新塍塘上。那时水面平和,小镇安宁,北栅头绿树掩映,花红似锦,几只水鸟被惊起,翩跹飞舞。应该像钮雲逵《新溪棹歌》描述的那般:一湾流水小桥西,燕翼楼前乱鸟啼。馥馥天香雲外落,月临花影草堂低。屠家第七代子孙际盛公坐在船头,掬一把清亮的河水润了润脸,船渐行渐远,他忍不住回眸,这一回眸决定了他的人生轨迹,从此他决定在这里安顿下来。那时是明末年间,战乱让康僖公的这位后裔选择了这个富庶安静的江南水乡。
走进屠家老宅,自然已是不复当初模样,只能在残留的痕迹里辨认想象。北栅屠氏老宅旧时称为“太和堂”,位于北栅西街43弄,宽二十五米,深五十五米,前后五进房子,有一千多平方米。
二进是大厅,即“太和堂”(这与康僖公的文集《太和堂集》取同一名字,无形中又印证了这老宅与康僖公之间的关系)现在被隔成六间住房,看不到当年恢弘的气势,但是细细端详露在外面的七根掮梁端,我们由此可窥一斑。厚实的木头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那象征富贵的花叶栩栩如生,或怒放,或缠绕,仿佛刚刚从雕花师傅手里诞生,正一瓣一瓣地徐徐舒展开来。虽已油漆剥落,色泽黯淡,可到底掩饰不了内在的那种大气与精美。由此梁端延伸至大堂内,仿佛能看见当时梁柱粗实,屋宇森森,到处雕梁画栋,每个角落都显示着殷实富裕的家境。穿过一条被住户隔离出来的小弄,地面的大青砖清晰可见,一块块光滑平整。我用脚摩挲着这些方砖,遥想当年有多少屠家子孙曾经在这上面走过,牙牙学语的幼童,调皮捣蛋的少年,健步如飞的壮年,沉稳持重的中年,老态龙钟的古稀老人。他们曾在这青砖上留下了多少足迹故事,演绎了多少悲欢离合,可惜再也无从辨认,仿佛这砖头光滑的表面,只留给世人一个平和圆融的轮廓,以及深深埋在土里的沉默。
大厅后面还有第四进、第五进的房子,也早已隔成小间,住着各个姓氏不同的人,他们都不姓屠。而第三进的房子,只预留了地基,却没有建造。院落中还可见两米多长的条石,还有圆形的两尺来宽的柱基。据说,当时把建筑石材都准备好了,但不知何故,或许家道开始中落,最终只留下一个规划。再后来在“大锅饭”时代,很多散落的石材被拖走,再也没找回来。
大宅的东边,二进和三进之间,曾有个竹园。在夏日,这个季节里应该是孩子们的乐园,风吹过,竹叶哗啦啦地响,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也许,不远处的小径上,屠家的一位长者正负手而立,看着嬉戏的孩子,忽然想起什么,仰起头望着院墙的一角发呆。我仰头也看那院墙,早已面目全非,当初的白墙黛瓦似肤白貌美的少女,如今已石灰剥落,裸露出里面的青砖,残存的墙灰在时间的流光里,和岁月一起老成鸡皮鹤发的老妪,风雨剥蚀后沉淀出天空一般旷远的宁静。只有一些青苔,附着在上面,看云卷云舒,月升月落。
踅回到大厅前,在天井里仔细看,在掮梁之间粗粗的横梁上,还有几个钉着铜板的钩子,锈迹斑斑。阿小师傅说,那原来曾是用来挂灯笼的。
回到两百年前,或者三百年前,这里曾经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间金漆大字“太和堂”熠熠生辉,仆人们进进出出,太太小姐们穿红戴绿,老宅里一派热闹。大年初二,大厅上挂着屠氏堂画,写着先祖的名字,各房各院的子孙,都来虔诚地跪拜,称之为拜年。这堂画一直要挂到正月十五才被收起来妥善安置好。每年都如此,每年都有一房负责拜年事宜,担负起烛火钱等。这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的《故乡》,里头描述的祭祀的值年,那些大户人家轮流担当,很有些神似。
地上的大青砖,光滑如丝缎。我想象当年的厅堂里太师椅上端坐的屠家老爷子,拿着茶杯,正在听人汇报这个月的生意盈亏情况,一边的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他们经营的是米行和丝行生意。临街第一进的房子都是店面,店面外是廊棚,整个小镇跟现在的枫泾古镇一样,长长的回廊,就如丰子恺的小短文《塘栖》里面描述的一样,他说“塘栖是一个古镇,其特色是家家门前建着凉棚,不怕天雨。有一句话,叫做"塘栖镇上落雨,淋勿着"。”那时的新塍镇也是这般。
屠家的米行前,量米的人络绎不绝,伙计一斗一斗地把色白如玉的大米装进顾客的米袋里。而另一边的丝行,正在装运茧丝。廊棚外就是北栅市河,河里停着满载货物的木船。几米宽的河埠头上,搬运工正在上上下下忙碌着……
如今连那河埠都没了,只遗留下一两块长长的石头,在河边的泥里露出小半截身子,无言地凝望着河面。它的身边是一棵丝瓜藤,缠着树往上攀援,在高处垂下一个肥硕的丝瓜来,像一个强有力的感叹号,无声地感慨世态变化之快。唯有这新溪市河的河水,迤逦而行,不改当初模样,正如当年际盛公初来此地时。
来源:看秀洲
编辑:黄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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