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画报记录的近代中国

北京城门及部分城墙

清朝官员外出巡视。英国皇家画家协会戈登·布朗尼(Gordon Browne)根据皇家海军科尔的素描绘制。

北京一位官员的宅邸。约翰·汤姆逊拍摄。

北京街景

清朝大部分城市的街道都比较狭窄,尤其是南方的城市,比如说广州,站在街道中央伸开两臂就能触碰到两侧的墙壁。但是,北京主街的宽度有100 英尺以上,过去可能更宽,街道两侧是迤逦向前的商铺。观赏北京景致的最佳地点是高大的外城城墙,站在城墙上,不论是城内尤其是城南的大片荒地,还是府邸宫殿内绿树环绕的庭院以及皇家园林都尽收眼底。虽然看不到紫禁城内的景致,依然为我们展开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寺庙金黄色的琉璃瓦屋顶,宫殿碧绿色的琉璃瓦屋顶,郁郁葱葱的树木、五颜六色的花丛,各式各样的宝塔,远处皇家园林中波光粼粼的湖面共同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那东方特有的碧蓝的天空中不时掠过几只雪白的鸽子,它们总是盘旋在北京的城墙与高塔上方。城市中的各种声音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宛若夏日树林中的蜂鸣;不时响起街头小贩尖厉高亢的吆喝或丁零当啷的铃铛声,打破城市的低语,头顶传来鸽哨发出的宛若风琴般甜美哀婉的旋律。

如果把上面的场景看作北京留给人们的唯一的印象,那就大错特错了。还是让我们走上繁忙的街道,融入日常的生活吧。我们首先会感到失望。失望过后,我们开始对周边的生活产生浓厚的兴趣。街道给人的整体印象是尘土飞扬,污秽不堪。行走在颠簸不平的土路上,必须时刻小心。

在这里,你可以买到扇子(这里的店铺有陈列各种扇子的专区)、烟斗,或是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甚至是来自曼彻斯特和伯明翰的商品。离开商店,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会在街边遇到一小撮儿人,围在说书人、兜售便宜商品的小贩、杂耍艺人或者卖唱艺人周围,一张张黄色的面孔上尽是漠然的神情,只有黑色的双眸不时闪烁着光芒。沿途我们遇到了很多招揽生意的流动商贩,有卖彩带、水果、鲜花的,还有卖木柴、煤炭的。街边还排列着很多货摊、作坊与商铺,喧闹的人群正翻看着陈布、鞋子与其他货物。整个景象十分生动,极富生活气息。

迎面走来一个肩头挑着个大“饭馆”的厨子,只需要花费1 法寻 就能享用一顿热腾腾的午餐,1 便士就能享用一顿丰盛的晚宴!跟商贩一样,他用独特的腔调大声吆喝着。一支疲惫不堪的驼队伴随着沉闷的驼铃声蜿蜒前行。驱赶驼队的蒙古人不时地冲着这群风尘仆仆、倦意十足的畜牲大声喊叫着。一队华丽的队伍走近,经过人群时,引起了一阵骚动。队伍中间是一顶朱红色的轿子,四个轿夫的帽子上挂着红色帽穗。其他侍从也戴这样的帽子,身穿绣袍,举着红色的灯笼、火炬与幡盖,敲锣打鼓,热闹非凡。这是结婚的队伍。娇小的新娘坐在轿子上,正赶往素未谋面的夫婿家。公使们前往总理衙门同样是乘坐红色的轿子,官员们往返于各地也是如此。在清朝,红色总是象征着喜庆或荣誉。有时候,我们会停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另外一支队伍,队伍中间的物品上蒙着白布。人群身穿白衣,头戴白色帽子,手拿白花,举着白幡。这是一支送葬队伍。清朝人认为葬礼这个字眼不吉利,他们会委婉地告诉你这是在举办“白事”。

街上很少见到汉族妇女。事实上,就算清朝礼仪允许汉族女子抛头露面,由于路面坎坷不平,裹了脚(清朝人称之为“金莲”)的汉族女子在街道上行走也很困难。清朝人最为保守的地方就是裹脚的陋习,不过,包括太后和宫中的贵妇在内的满族女子并不裹脚。满族女子有时也上街,但依照规矩会乘坐轿子。

北京的茶馆和其他商铺也看不到女子,但不时能见到一小群因生计困窘而走家串户、靠缝缝补补赚钱的女子。她们一般坐在路边做工。

北京满是尘土的街道上,从来都看不到四处散落或随风飘飞的废纸。出于对文字的极大尊重,他们会将废纸收集起来,小心翼翼地焚毁。商铺一点儿也没有吸引力,不明亮也不漂亮。它们挤作一团,和北京的大部分住宅一样,都只是一间小平房,白天开放,夜间紧闭。货物都摆放在屋内的架子上或者抽屉里。如果有顾客看中了一件商品,比如说瓷器或刺绣,他就会反复到店里讨价还价,有时会耗费几个星期的时间。正如中国谚语所说:“卖家要天价,买家给地价。”因此,如果我们想要用最合理(或接近合理)的价钱买到扇子,就不能表现得过于着急。

对北京街景的描述,即便再不完整,也不能错过乞丐的篇章。乞丐随处可见,邋遢不堪,疾病缠身,粗鲁无礼。时常可以看到一队失明的乞丐抓着彼此的衣角,敲打着地面,摸索着行路,令人心生同情。也有些乞丐并不值得同情,他们辱骂每一位体面的路人,聚集在商铺门口,不让顾客进入店内,直到店主出来打点一番才作罢。最宽阔的街道上竖立着横跨街道两侧的精美牌楼,它们出自清朝传统匠人之手。

内外城只有一墙之隔,城内街道上均建有牌楼。贡院在清朝的文化生活中具有重要意义。文中收录了贡院大门的一张照片(第383 页上图)。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届时会有大批的学子赶来应试,求取功名。1.7 万多名学子中,只有380 人能考中!考生白天被关在一间狭小的考棚中,备有食物和水,院中央矗立一座高塔监视所有考生。虽然监考措施很完备,但还是会出现大量的作弊行为。罗马天主教来北京的时间较早,留下了一些早期的印记。北京有一座壮观的天主教堂,以及一块有名的墓地,早期来京的神父便长眠于此。他们与当时的皇帝交往甚密,将很多西方的优秀文化传入中国,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天文学、数学、地理学等科学知识。本文不能一一介绍北京有趣的建筑,但有必要提一下天文台。天文台于1279年由忽必烈下令建造,如今还能看到建造初期时的一些设施。

柯乐洪

舒适的出行方式

天津本地乐队在亭中排练,背景处的建筑是戈登堂。柯提斯(E. H. Curtis)拍摄。

官员之女。艾勒斯(C. W.Allers)绘制。

官员之子。艾勒斯绘制.

厦门教会学校的女学生每日例行散步

东方一有变故,人们就会批评传教士缺乏热忱、用错了热忱,或者缺乏谋略。“说来也怪,”一名海军记者写道,“海军军官几乎完全看不到教士的工作成果。这幅插图展示了他们的一项工作,即教育年轻人。”图中服饰华美的女子看上去非常开心、娴雅,身上既有浅粉、浅蓝、浅黄色的丝绸,也有价格稍低但轻盈透明的布料,发髻上插着娇嫩的玫瑰花。她们缓缓走来,丝毫也不拘谨,娴雅中流露出田园诗般的气息,另外,她们都没裹脚。

厦门教会学校的女学生每日例行散步。德·汉恩(F. de Haenen)根据皇家海军军官科尔的素描绘制

英国驻北京使馆内教堂的陈设

教堂原是王府的一间独立厅室,1860 年,划归英国使馆。下页图展示了近期拍摄的教堂内部的陈设。坐落在使馆中央的教堂与其他建筑一起见证了使馆的兴衰。教堂内部的装潢陈设由主教司各特(Scott)设计并监工,建设所耗资金由使馆人员筹措。教堂属于王室资产,使用权归使馆成员,面向所有英语人群开放。每逢聚会,美国使馆人员总会参加。英国侨民的婚礼也可以在此举行,但是需向伦敦主教缴纳一定的场地费。据说,两名最近主持过婚礼的牧师弗兰克·诺力思(Frank Norris)与亚伦(RolandAllen)在大屠杀中不幸丧生。

英国驻北京使馆内教堂的陈设

英国驻北京使馆的生活

当我写下这段些文字时,窦纳乐夫人和她的孩子们以及在清朝的其他欧洲人,还笼罩在东方恐怖的阴霾中,生死未卜。脑海中盘旋着从上海传来的屠杀惨案,我想起两年前的夏天,造访了清朝的一个地方。如今,北京这座东方城市的绰约风韵就要被疾风吹散了。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座神秘、贫穷、脏乱的城市有如仙境中的一瞥、《一千零一夜》中的梦境。四周城墙环绕,有很多城门;街道宽阔悠长,小路狭窄昏暗,到处都是穿梭往来的行人和一片忙碌的景象;鲜亮的漆板上写着风骨清逸的汉字;绿色轿子里的官员在轿役连声谩骂的开路声中穿行而过。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到处都像集市一样热闹拥挤,中式马拉车、北京手推车的辐条也转开了花,拉长的驼队载着沉甸甸的货物,到处都是明媚的阳光及难以名状的污物、热气和灰尘,崎岖不平的路面留下两三英尺深的车辙。这就是北京城。两侧柱子上精雕细琢的宝塔将我们引向了公使馆——一座王府。

一旦置身英国公使馆,一切就变了样。漂亮精致的庭院中点缀着各式欧洲建筑,布局是那么合理,一切又是那么清朗明净、鲜活新奇。府内不单欧洲现代的装饰极尽舒适之享受,东方风韵的装饰也极尽奢华之能事,陈列的奇珍异宝唤起了窦纳乐先生在西非供职时的回忆。窦纳乐夫人向来是一位贤惠迷人的女主人。使馆总有人守候,就像在沙漠中有落脚的绿洲。晚上紫禁城内有人放鞭敲锣为皇城辟邪驱鬼,声音仿佛近在咫尺。窦纳乐夫妇的两个小女儿由英国和清朝女仆照看,他们总喜欢户外活动。两个孩子并不强壮,不久前还身患重病,窦纳乐夫人便被紧急召回北京。可喜的是,抵达北京后,两个孩子的病情便好转了。公使馆内有一座纯英式的小教堂。这本是艾伦赛先生的住宅,也是公使馆内唯一的二层住宅。公使馆内还有宽敞的马厩,饲养着清朝矮种马,有专门的马夫照看并训练赛马。这里的运动项目很多。侍卫每日清晨都会在广场练兵,下午打曲棍球。若有贵客来访,他们则会整装相迎。实习翻译负责公使馆的日常生活与正常运转。

但在远东这个城市,生活还是很枯燥。各国公使之间的互访给单调乏味的生活涂抹了一些色彩。曾举办过只讲法语的欢乐晚宴,遵照欧洲大陆的习俗携带女士参加,窦纳乐夫人作为公使夫人的典范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夏天,所有空闲的人则跑去山里或保定府度假。《泰晤士报》的莫理循博士经常造访使馆。他对北京时局的了解比清朝人还要清楚。有时,他会跟我们逗趣,讲起当天离开使馆的每个人的隐私——他们在外面的言行举止。在北京的名望堪比赫德先生的金达先生来访较少。作为一名英国工程师,他开启了清朝的铁路事业。他娶了一名美丽的日本妻子,住在清朝北部的唐山。插图是数月前在唐山拍摄的。金达先生向来秉持恶道的世论,只是这论调鲜有人问津罢了。

R.H. 麦克唐纳

窦纳乐夫人的两个女儿目前在芝罘,很安全

清朝铁路的首席工程师金达(C. W. Kinder)先生

选自《遗失在西方的中国史:海外史料看庚子事变》

本书由法国画报、英国《图片报》两部分组成。

法国画报包含《世界画报》《全球画报》《画刊》《小巴黎人报》《小日报》等报刊80余份。共收录320余张版画与照片、10万余字新闻报道。

英国《图片报》共收录120余张版画、10万余字新闻报道。《图片报》创刊于1869年,是英国最著名的时事画报之一,其艺术风格对包括梵高在内的后世很多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此,书中版画不仅富有历史价值,还极具艺术性。

赵省伟:厦门大学历史系毕业,目前关注于中国历史影像的收藏和出版,藏有海量中国主题的法国、德国报纸和书籍。编有《遗失在西方的中国史:法国彩色画报记录的中国1850—1937》《西洋镜》系列等书。

侯芙瑶: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新西兰华文作家协会成员。邱丽君:外交学院法语系毕业,现就职于某大型央企,担任众多大型会议的口译、以及文件资料的笔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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