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夜读|再无侠客江湖行

文 | 烟雨客

金庸先生走了,享年94岁。

大侠远行,时光定格,江湖变色。金庸先生去世的消息,刷爆了微博,也拥堵了网络,悼念他的文章连篇累牍,人们向他致敬,怀念他,追思他,哀悼他……生而为人,离去时,有数亿甚至更多的人,在地球的不同角落,以不同的形式纪念自己,又是何等的哀荣。

古人云:文章者,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先生以笔为刀的一生,快意恩仇的过往,何尝不是大业及盛事?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中,最为长久的,也只是这看似不起眼的文字,其中翻腾凝聚的力量,又有谁可以抗拒?就如金庸先生的文章,15部皇皇巨著,写尽江湖传奇。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联中的14个字,正是他14部武侠小说书名的第一个字,《越女剑》不在其中。每一部,都读过很多遍,每一个人物,都有着鲜明的个性,每一段爱情,都荡气回肠,让人泪落。

尘事如潮,人如水,江湖从来无人回。金庸先生送给我们的江湖,仍在。刀光剑影中,有情,有爱,有俗世没有的温暖,有你,有我,有世间无数人的光芒。

江湖,再见。

一代大侠远行,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从此,血雨腥风的江湖,磊落青衫的侠客,为知己者死的悲壮,为悦己者容的缠绵……就这样,涓滴细流,终成海洋,如今,渐行渐远,终于不见。

沧海笑,烟雨遥……这一曲笑傲江湖,摇荡过多少人的心思。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管他什么名门正派,清规戒律,只要你知我意,我愿与子同仇。

先生笔下的文字,寄托遥深。那些在历史的脉络中,铺陈的爱恨情仇,恍若散不尽的大雪,弥漫了来路与归途。每次读来,就想在这一段段的故事中,青梅煮酒,终南山下,隐逸了浮生。

曾见过先生写的一副对联,十个字: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每一笔,都如刀砍斧削一般,剑气纵横,透过纸背,似欲飞去。字如其人,一代大侠的字,凛然有风骨,不肯垂首低眉。

金庸在他的武侠小说中写了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或至情至性,生死不离;或求之不得,慷慨赴死;或因爱生恨,缘起缘灭。

这些话都是先生文章中的: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世上最宝贵之物,乃是两心相悦的真正情爱,决非价值连城的宝藏;只有真正深情之人,那些天生具有至性至情之人,这样的两个男女碰在一起,互相爱上了,他们才会真正的爱惜对方,远胜于爱惜自己;一座山,隔不了两两相思,一天涯,断不了两两无言,且听风吟,吟不完我一生思念……

只有体味过世间深情的人,才可以写出如此深情的文字。金庸笔下的人物,一样是此心久已寄云峤,爱到深处终寂寥。

金人元好问路过雁丘,看到一只殉情的大雁,心生敬意与怜悯,写下这首传唱千古的雁丘词,其中有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金庸非常喜欢这首词,在书中也多次引用。

赤练仙子李莫愁唱了一生“问世间情为何物”,由爱生恨,恨中却有爱,她至死不忘那个伤她的人,但什么是“情”,什么叫“爱”,她可能永远都参不透,但她依然是至情至性的一位女子,在绝情谷中被万千情花刺中后,仍不忘所爱,从容赴死,葬身于焚烧情花的大火中。

一位诗人说过:愿今生只有遇见,没有离别……这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也是很多人毕生追寻的梦想。金庸的表哥徐志摩也曾说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最终,徐志摩迎娶了陆小曼,这位在他死后半生素衣的女人,又何尝不是最爱他的人呢?

有媒体归纳金庸情史,大致归结为三次婚姻和一次暗恋,其中对大明星夏梦的暗恋是纠缠金庸一生的梦魇。斯人已逝,这些情感纠葛也随风荡然。惟愿先生一生所爱,不曾辜负。

其实,我们渴盼的江湖,就如这首诗中所写: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皇图霸业也好,功名富贵也罢,又怎么比得上与知己的谈笑,与爱人的相守,纵使生生世世沉沦,也不妨执子之手,由之随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一代大侠金庸以笔为刀,试图削尽天下不平、扫尽世间丑陋,可是,这世间的不平与丑陋,又如何删削得尽?

如今,大侠走了,谁来重塑江湖?

再无侠客江湖行。先生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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