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次工作餐可知,鸳鸯的智谋丝毫不必王熙凤差

贾府内眷众多,也如帝王后宫一般是个名利场、是非场。

在其中厮混、生存,少不了需要一定的情商。

个中好手,有王熙凤、尤氏、薛宝钗、贾探春这样的主子,也有鸳鸯、平儿、袭人这样的丫头。

今天要说的,是鸳鸯。

说起身份,鸳鸯与平儿、袭人一样,是月例一两银子的大丫鬟。

不过,与后二人的姨娘或准姨娘身份不同,鸳鸯只是个纯粹的丫鬟。

她之所以能在身份和收入上高人一等,自是因为得贾母青睐。

关于这一点,贾母曾亲口宣示众人——“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来了,该添什么,他就度空儿告诉他们添了。……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他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他还知道些。”

而鸳鸯,也确实如此,不光在生活上细致入微照料贾母,更重要的是,她懂得老人的心思,譬如喜欢聚会,喜欢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感觉。

于是,她总变着法儿让贾母能乐一乐。

最典型的例子,自然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鸳鸯联手凤姐导演了一出出以刘姥姥为主演的好戏——

什么“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什么让刘姥姥用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夹鹌鹑蛋……

这些,果然搞得贾母大乐,也搞得贾府一众太太小姐很是高兴。

当时情形,可说是整部《红楼梦》中欢快、搞笑场景的最高潮。

热闹过后,众人撤席休息,贾母等往探春房里去了,剩下凤姐、李纨对坐吃饭(旧时大家庭里,当儿媳、孙媳也不容易,总得在老祖宗吃饭时立规矩,自己只能随后才吃)。

当时,刘姥姥也在,鸳鸯趁贾母休息也偷空来了。

她来后做了这么几件事——

第一、鸳鸯向刘姥姥致歉

先是凤姐为刚刚作弄她的事告诉刘姥姥“你别多心,才刚不过大家取笑儿”,鸳鸯也进来笑道:“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

而刘姥姥看似村野,其实人老成精,她笑道——“姑娘说哪里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可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个笑儿。我要心里恼,也就不说了。”

听如此说,鸳鸯还有点过意不去,便用实际行动继续表达歉意——鸳鸯便骂人“为什么不倒茶给姥姥吃”。

如此,刘姥姥即便有点气恼,也因鸳鸯的敬重而丢到脑后了。

第二、鸳鸯借花献佛讨好凤姐、李纨

待李纨、凤姐、鸳鸯吃完饭,按规矩,剩下饭菜要散给同来的丫鬟、妈子们吃。

这时,鸳鸯又开始发号施令——鸳鸯道:“挑两碗给二奶奶屋里平丫头送去。”凤姐儿道:“他早吃了饭了,不用给他。”鸳鸯道:“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婆子听了,忙拣了两样拿盒子送去。

平儿是凤姐的人。鸳鸯想着平儿,无疑能讨凤姐欢心。

接下来——鸳鸯道:“素云哪去了?”李纨道:“他们都在这里一处吃,又找他做什么。”鸳鸯道:“这就罢了。”

素云是李纨的人。李纨虽不像凤姐是当权派,却也是正统主子,而且其守节行为使其地位非同寻常。

鸳鸯记着素云,是借花献佛送顺水人情给李纨,这样的人情不送白不送,有百利无一害。

第三、鸳鸯将人情一次做足凤姐儿道:“袭人不在这里,你倒是叫人送两样给他去。”鸳鸯听说,便命人也送两样去。

上面这细节看似没什么,其实大有意味。

我们知道,私下里,鸳鸯和袭人关系是很好的——她俩原本都是贾母身边丫鬟;鸳鸯遭贾赦逼娶,不是找别人而是找袭人诉说衷肠。

但此次分菜,她提到平儿、素云,却独独不提袭人。

这么做,其实是要将给凤姐、李纨的人情一次性送足。

说到这里,顺便得佩服凤姐一下。

这凤辣子脑子确实快,她对鸳鸯当时所作所想心知肚明,不光承其情,而且马上还她一个人情——替鸳鸯说出真实想法,给袭人也送两样。

别小看这两样小菜,这如宫中皇帝恩赐一样,对受赐者来说是一种荣耀。

第四、鸳鸯头脑清晰,工作细致

送完以上人情,鸳鸯继续后续工作。鸳鸯又问婆子们:“回来吃酒的攒盒可装上了?”婆子道:“想必还得一会子。”鸳鸯道:“催着些儿。”婆子应喏去了。

此次大观园宴请刘姥姥,名义上是贾母做东,所以虽然当时有凤姐、李纨在,鸳鸯还是自觉承担重任,事无巨细想在前面,而不是作壁上观。

因为她知道,讨好凤姐也罢,摆平刘姥姥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她来说,最要紧的是做好本职工作——将贾母此行所需所想安排妥妥帖帖。

她这是抓住了问题的根本。

至此,鸳鸯在贾母饭后休息的短短一点时间内,既安慰了刘姥姥以免自己落不是,又向当权者凤姐示了好,还顺便向李纨送了人情,也没耽误自己好友袭人能吃到恩赏,顺手还未雨绸缪安排了下一步工作。

怎么样?鸳鸯是个高手吧?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真的!

而正是这样一个高智商、高情商之人,依然不能改变其最终的悲惨命运——

因不允贾赦逼娶,鸳鸯得罪了这位大老爷。在贾母去世后,她失去庇护,只能追随老太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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