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最强梗王!只有苏轼能跟他一战

话说熙宁年间王安石搞变法,反对他的人多不胜数,介甫同志可讨厌死他们了。

唯有一个保守派,虽然也跟他唱反调,但王安石被他损得心服口服。原因是……这个人……

非 常 有 梗 。

此人姓刘名攽(音 bān),字贡父,比王安石小一岁。

以下是他的事迹若干。

PART I

王安石当上宰相以后,一门心思要为国家生财。于是有人向他献策,说如果把梁山泊的水抽干了,就可以得到良田万顷。王安石听了很高兴,想了一会儿,他问:“那梁山泊的水抽了搁哪儿去呢?”

在座的刘攽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个简单,你在旁边再挖个梁山泊,水不就有地方搁了吗。”

刘贡父在坐中曰:“此甚不难。自其旁别穿一梁山泊,则足以贮此水矣。”

王安石听了爆笑作罢。

看得出来,刘攽对于变法派的头脑风暴相当地不以为然。

又有一次,王安石跟刘攽一起吃饭,王安石问:“孔子为什么‘不撤姜食’呢?”

《论语》有云:“不撤姜食。不多食。”即孔子顿顿饭都吃生姜,但又不敢多吃。

刘攽回答道:“生姜这种东西,吃多了会降低人的智商。老子说:‘古来擅长管理的人,不是让民众精明,而是让民众呆萌。’孔子就是传授管理学的,所以他教人吃生姜,好把大家都吃得呆呆的。”

王安石当下只觉得搞笑,后来才悟到刘攽是在讽刺自己。因为王安石喜欢歪解经典以证明变法的合理性,常在学术上穿凿附会,有愚弄大众的嫌疑。所以刘攽虽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其中还蕴涵讽谏的深意。

贡父曰:“本草言:姜食多损智道。非明民,将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故不撤姜食,所以愚之。”介甫欣然而笑。久乃悟其为戏。

还有一次更狠。

刘攽去找王安石,不巧王安石在吃饭,让刘攽暂时在书房等候。刘攽见砚台下压着几张草稿纸,偷瞄了两眼,发现是一篇讲兵事的文章。他记性好,看了一遍就背下来了,准备戏弄王安石。

等王安石吃完了饭,两人对谈,聊着聊着,王安石问刘攽:“老弟最近写啥呢?”

刘攽答道:“我在写一篇《兵论》,还没成稿。”

王安石接着问刘攽所谓《兵论》的具体内容,刘攽便原原本本复述了王安石的草稿。

王安石听完无语了,最后只能将自己那份草稿毁去。因为王安石作文非标新立异不可,但凡与人创意雷同,他就认为是流俗之见,不值得发表……

荆公问所论大概如何,则以所见稿草为己意以对。荆公不悟其尝见己之作也,默然良久,徐取砚下稿草裂之。

天啦噜单纯的王安石为什么会交到这种损友啊。

PART II

其实刘攽损人不一定是因为政见不合,他兴致来了逮着谁就调戏谁,并不管你是哪个阵营的。

比如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因不支持新法而没有得到宋神宗的重用,只做了一个秘阁校理。当时刘攽也在馆阁上班。有一回王安国来到办公室,因盛夏暑热而汗流浃背,刘攽见了他脱口而出:“哟哟哟你可真是位汗(翰)淋(林)学士啊!”

还有一个叫王汾的官员,在说笑话方面跟刘攽非常地臭味相投。有一天他俩一起去上朝,听内臣照例喊道“班班”(使朝臣根据品阶高低排列位次),因“班”跟“攽”同音,王汾就对刘攽说:“内朝日日须呼汝。”刘攽立刻回道:“寒食年年必上公。”啥意思呢?“汾”跟“坟”同音……寒食节要上坟。

另有一日,刘攽去拜访王汾,一见面就说:“阁下改赐官服啦(意指升官),我特地来恭喜你!”王汾一头雾水,跟人打听了才知,原来当天有旨曰:“诸王坟用红泥涂之。”

不是王汾穿绯衣,而是诸王的坟头要涂红泥。这么晦气的类比……刘攽同志,我劝你善良!

他还嘲笑王汾口吃,说:“恐是昌家,又疑非类,不见雄名,唯闻艾气。”何解?古代名人周昌、韩非、扬雄、邓艾都是口吃。

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啊……心疼王汾。

PART III

接下来要登场的北宋名人是写《梦溪笔谈》的沈括。

刘攽曾跟几位同僚一起去沈括家串门。一行人方下马,就听说沈括刚进澡盆,要沐浴,让他们稍等一会儿。于是刘攽突然大哭起来,对其余几人道:“等啥等,咱沈括老弟都挂了!”众人吓了一跳,忙问他是怎么回事。刘攽道:“死矣,盆盛括!”

《孟子》里有一句:“死矣,盆成括!”盆成括为人名。成、盛谐音。

所以沈括会不会觉得刘攽是在咒自己呢?没有啦,宋人笔记中说沈括得知刘攽的一番表演后大笑不已。

PART IV

说到北宋年间的梗王,怎么能忘记苏轼。

有一回刘攽请众人喝酒,苏轼有事要先离开,刘攽就用三种水果一种中药劝他缓行:“幸(杏)早(枣)里(李),且从容(苁蓉)。”

苏轼立刻答道:“奈(柰,即苹果)这(柘)事(柿),须当归。”

论抖机灵,子瞻同学认过输吗?

王汾、沈括、苏轼都爱说笑,不会跟刘攽计较。但刘攽毕竟因为口无遮拦而得罪了不少人,这导致他的仕途不太平顺。

在这一点上,苏轼跟他很是同病相怜。

苏轼曾寄诗给他,曰:“门前恶语谁传去,醉后狂歌自不知。刺舌君今犹未戒,灸眉我亦更何辞。”“刺舌”之戒的典故告诫人出言需谨慎。“灸眉”原意是用艾草烧灼眉毛以治疗狂疾,后指因狂放而受人攻讦。

刘攽则曾以苏轼的字(瞻)为韵脚,写诗给他道:“吾以狂自名,将老无所嫌。会当从君游,不计岁月淹。”

两位大才子都因为自己的大大大大大大嘴巴而倒了不少霉啊。

等等,刘攽是大才子吗?

刘攽,北宋TOP史学家,尤精汉史,是《资治通鉴》 的主编之一。

苏轼说他“能读典坟邱索之书,习知汉魏晋唐之故”。

王安石说他“笔下能当万人敌,腹中尝记五车书”。

曾巩说他“强学博敏,超绝一世”。

范百禄说他“博记能文章,政事侔古循吏,身兼数器,守道不回”。

钱钟书说他“也许在史学考古方面算得北宋最精博的人”。

刘攽从三坟五典中读出的不只是学问,还有随时可与周遭人事结合的笑料。他以雅为俗,又将俗事做出了雅趣。有人抨击他为人轻浮,这在某种程度上或许是事实,但他就算轻浮,也是敦厚持重的宋儒大氛围中的相对调皮,绝不是真的放浪形骸。这一点苏轼同之。

黄庭坚曰:“余尝为少年言,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或问不俗之状。老夫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

看刘攽平日里的嬉笑怒骂,好像与俗人无异,但他面对原则问题决不让步,疏狂不改赤心,这是他的“雅”。

他明知成天调侃人是会招惹祸事的,但“终不能改”。可见他虽脑力超群,却不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想必正是因为他对名利看得不甚重,所以以“刺舌之戒”来约束自己的动力才不甚大。如此终身保持率真的性情,也是他的“雅”。

刘攽与其兄刘敞、其侄刘奉世并称“三刘”。刘氏兄弟死后,苏轼曾感叹道:“何时复见此俊杰人乎?悲夫!”

感谢北宋科举制度的发展,使得满朝皆是文人雅士,于是三刘三苏才能有缘相会。感谢印刷术的普及让读书人更加博学多闻,于是刘攽这样的梗王才能横空出世。只是不只苏轼不复见如此俊杰人,到了印刷术几乎要淘汰、有高速网络传递资讯的今天,我们更是与这样打破雅俗界限的奇才无~缘~liǎo~

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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