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多读书，多读好书！“名著选读课”精选名篇、携手名师，助力中学生阅读，让每个学生读懂名著。

· 选读名师：张翼

·重庆市第八中学校优秀青年教师

·曾获渝北区精品课例大赛一等奖

俄国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契诃夫在其短篇小说《变色龙》中成功地为我们塑造了“奥楚蔑洛夫”这个典型的“变色龙”形象。在《水浒传》中，同样存在这样一个“变色龙式”的人物，他就是沧州牢城营里的差拨。小说通过林冲与差拨的几番对话，将一个贪财好利、反复无常的小人形象写得活灵活现。今天，就让我们来一起欣赏施耐庵刻画人物的精妙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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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片段

正说之间，只见差拨过来问道：“那个是新来配军？”林冲见问，向前答应道：“小人便是。”那差拨不见他把钱出来，变了面皮，指着林冲骂道：“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见我还是大剌剌的。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把林冲骂得一佛出世，那里敢抬头应答。众人见骂，各自散了。

林冲等他发作过了，去取五两银子，陪着笑脸告道：“差拨哥哥，些小薄礼，休言轻微。”差拨看了道：“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里面？”林冲道：“只是送与差拨哥哥的；另有十两银子，就烦差拨哥哥送与管营。”差拨见了，看着林冲笑道：“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端的是个好男子！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虽然目下暂时受苦，久后必然发迹。据你的大名，这表人物，必不是等闲之人，久后必做大官。”林冲笑道：“皆赖差拨照顾。”差拨道：“你只管放心。”又取出柴大官人的书礼，说道：“相烦老哥将这两封书下一下。”差拨道：“既有柴大官人的书，烦恼做甚？这一封书直一锭金子。我一面与你下书，少间管营来点你，要打一百杀威棒时，你便只说你‘一路患病，未曾痊可’。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林冲道：“多谢指教。”差拨拿了银子并书，离了单身房，自去了。林冲叹口气道：“‘有钱可以通神’，此语不差。端的有这般的苦处。”

原来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并书来见管营，备说林冲是个好汉，柴大官人有书相荐，在此呈上。已是高太尉陷害，配他到此，又无十分大事。管营道：“况是柴大官人有书，必须要看顾他。”便教唤林冲来见。

（节选自《水浒传》[中华书局版]，81页，第八回《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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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解析

一. 无钱便骂，不可一世

林冲因遭高俅陷害被发配沧州，途中得到了柴进的资助，来到沧州牢城营时，应该是不差钱的。当他初来乍到，早有狱友前来向他讲述牢城潜规则：管营差拨不是好人，舍得花钱才能保住小命。

小说并没有给林冲反应的时间，此时差拨出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个是新来配军？”林冲小心回答：“小人便是。”这一问一答，差拨盛气凌人，林冲毕恭毕敬。不料就因为林冲没有及时将钱送上，差拨迅速“变色”，接着就是一串连珠炮似的痛骂，直骂得林冲不敢抬头。

“你这个贼配军，见我如何不下拜？却来唱喏！你这厮可知在东京做出事来，见我还是大剌剌的。”

这第一骂，用“不下拜”“大喇喇”等词突出林冲的“傲气十足”。

“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

这第二骂，用“贼配军”“饿文”“顽囚”等词突出林冲的“身份低贱”和“冥顽不灵”。

“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

这第三骂，用“粉骨碎身”“见功效”等词突出对林冲的“厉言恐吓”。

差拨这三骂，劈头盖脸、势不可挡，在骂人立威的同时，也将其急躁、势力的形象特征显露无疑。林冲无端挨骂，看似无厘头，实则是差拨对他没有及时交钱的多重打击，看似莫名其妙，实则句句诛心，直奔金钱。

果然，林冲及时醒悟，将钱送上，差波再次“变色”。

二.见钱眼开，瞬间变脸

林冲迅速送上五两银子，口称“差拨哥哥”。差拨看了，面无表情，因为他的关注点依然停留在钱上。

“你教我送与管营和俺的，都在里面？”

这一问，意在明确这五两银子的准确归属，若是和管营共得五两，林冲免不得又要挨一顿臭骂。

好在，林冲早已洞悉差拨的本性，连忙又送上十两银子让差拨转交给管营，这时差拨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金钱到手的喜悦是都么的充实和满足。接下来，差拨开始了对林冲的一连串赞誉和安抚。

“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端的是个好男子！”

这第一赞，五两银子让“贼配军”的蔑称变成了“林教头”。让“大喇喇”不肯下拜的“顽囚”变成了有傲骨和气节的“好男子”。

“想是高太尉陷害你了。虽然目下暂时受苦，久后必然发迹。”

这第二赞，五两银子让“一世也不发迹”的“贼骨头”瞬间变成了“遭人陷害”、“久后必然发迹”的大人物。

“你只管放心。”

这第一次安抚，五两银子让此前不可一世的差拨变得和蔼温和，仿佛与林冲亲如兄弟一般。

“我自来与你支吾，要瞒生人的眼目。”

这第二次安抚，五两银子加上柴进的书信让仿佛与林冲亲如兄弟的差拨，又与林冲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柴大官人的书信表面看是人情，其实背后依然是金钱的算计，这“这一封书直一锭金子”便是明证。

于是，待到差拨走后，林冲不禁感叹：“有钱可以通神。”这一点睛之笔，既写出了林冲的慨叹，又能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

三．私吞五两，细节生辉

小说写到此处，应该说差拨这一人物形象已经足够鲜明，但作者却并不满足于此，又交代“差拨落了五两银子，只将五两银子并书来见管营”这一细节，将差拨的贪得无厌展现得淋漓尽致。差拨前后的转变源于他对金钱的痴迷，林冲所给的金钱的变化也让他对林冲的态度从痛骂到赞誉，从安抚到尽力帮助。林冲最初给他的五两银子是他转变的开始，随后私吞的五两银子便是他鼎力帮助林冲的筹码。果然，不论是在公堂上配合林冲躲过一百杀威棒，还是建议管营安排林冲看管天王堂，都体现了差拨为钱的尽心尽力。待到一切打点妥当后，林冲又送上三二两银子，这下差拨“连忙”禀告管营，于是连林冲身上的枷锁也打开了。

毫无疑问，作者通过差拨前后的巨大转变，将“钱可通神”最大限度展现在读者面前。

读来令人拍案叫绝。

小说中的人物描写贵在真实。选段中的差拨长期在牢城营作威作福，见到新到的犯人，贪钱之心便如恶疾一般疼痛难忍，急躁、粗鲁、恶言辱骂便显得真实可信。见到钱后，也不是程式化的照单全收，而是有一番真实的内心抉择，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拿到钱后，再根据对方筹码的多少改变自己的应对策略。这一系列的心态变化集中展现了差拨的势利、反复无常，塑造了一个典型的小说人物形象。虽为次要人物，也足见作者细腻的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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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提问

1. 差拨对林冲的态度前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2.作者为什么要交代差拨私吞五两银子这个细节？

答案

1. 触发了他曾经作为军人的豪情，触发了他如当年项羽一般深陷困境无可奈何郁郁不得志的心境。

2.首先，写出了夏日酷暑的天气状况。其次，写出了王孙贵族和黎民百姓冰火两重天的生活情境。再次，体现了统治者不懂得体恤民情。最后，暗含杨志与军汉们的矛盾及军汉们压抑已久的反抗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