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汉政权建立的过程中,关羽毫无疑问是顶梁柱的角色。关羽的地位之尊崇,我们也在前面这一节中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说蜀汉阵营中的其他武将,身份最多相当于一个军团司令的话,那关羽就是一个方面军司令,甚至是军区司令。而且刘备这个集团,在极盛时期也不过分为两大军区:益州军区和荆州军区,关羽作为荆州军区的统领,俨然是蜀汉政权的半边天。关羽的地位之重要,自不必再多说了。可是地位重要,是不是就意味着才能突出呢?
关羽、张飞二人,都是三国猛将的代表,可是在民间形象当中,关羽是智勇双全,张飞则是粗鲁直率。当然,《三国演义》中也有很多张飞粗中有细、善于动脑的描写,不过“猛张飞”的形象还是深入人心。因此,张飞的能力不如关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张飞都比不了关羽,那么刘备阵营中的其他武将们,自然更排不上号了。评价武将的能力强弱,看战功无疑是最好的标准。说起关羽,虽然也是战功赫赫,不过总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在刘备起兵早期,关羽跟在刘备身边,除了护卫左右之外,说不上有什么功劳。后来刘备得到了徐州,关羽开始获得方面军大将的地位,不过表现也是中规中矩。关羽第一次在战场上立大功,就是斩杀袁绍大将颜良,不过这是关羽投降之后,为曹操立的战功,虽然因此被封为汉寿亭侯,成为刘备阵营中封侯第一人(除刘备以外),但毕竟是敌人给的爵位,总有些不伦不类。驻守荆州期间,关羽统率的一万水军,曾经救过刘备的命。赤壁之战时,关羽也参加了对曹作战。
可是史书上对于这些事迹都是一笔带过,没有详加描述。此时关羽作为统率一方的大将,这些事情也是他分内的职责,说不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随后刘备入川之战,关羽没有参加。镇守荆州期间,也是守城为主,除了应对孙权的几次挑衅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关羽最辉煌的战役就是水淹七军,俘虏于禁,斩杀庞德。但是随后没能完成攻克樊城的战略计划,反而被孙权抄了后路,最后兵败身死,荆州也丢给了孙权。这样看来,关羽立的那点功劳,似乎还比不了他给蜀汉政权造成的损失大。
而且,关羽驻守荆州期间的一些做法,也确实让人诟病。刘备平定益州时,原来的凉州军阀马超前来投奔。马超号称世代将门,又曾经是一路大军阀,素来以勇猛著称,名声很大。关羽就写信给诸葛亮,问马超这个人的水平怎么样,可以和谁类比。诸葛亮当然知道关羽是什么心思,就回信说:“马超这个人文武全才,雄略过人,可以和张飞等人并驾齐驱。不过还是比不了美髯公您的超群绝伦啊。”关羽收到信以后很高兴,还把这封信展示给大家看。关羽骄傲自负、极喜欢被奉承的特点,表露无遗。
后来刘备自立为汉中王,封了前、后、左、右四员大将(传说中的“五虎上将”中,赵云并未入选),关羽为前将军,排名首位,可是当关羽得知老将黄忠也被封为后将军、与自己并列时,勃然大怒,说:“大丈夫怎能与一个老兵同列!”甚至不想接刘备的旨意。幸亏刘备派去传旨的费诗很有舌辩之才,用一番言语,讲明大义厉害,既奉承又威胁,终于把关羽劝住了,老老实实接 受了封号。
关羽这种自负的性格,如果只是在自己集团内部发作,那还有调解的余地。可是关二爷的脾气一上来,哪管对方是什么人,天王老子他也不放在眼里。当时孙权还和刘备处于结盟状态,虽然在荆州问题上屡屡挑起事端,但是面子上的事情总还过得去。孙权屡次讨要荆州无果,就想拉拢关羽,争取使这个荆州实力派能跟自己更亲近些。于是孙权派人去和关羽提亲,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娶关羽的女儿为妻。一国之主来找镇守大将结亲,也算是够给关羽面子了,谁想关羽不领情不说,反而辱骂使者。使者回报孙权,孙权大怒,从此十分憎恨关羽。
很多人都以这件事作为关羽缺乏政治眼光的表现,更有甚者,认为这样的举动是破坏孙刘联盟的导火索。其实,关羽拒婚这个事,也不能说全错。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将,最怕别人说自己搞独立小王国什么的。虽然刘备对关羽信任有加,但是涉及权力纠纷,也不可能不有所提防。孙权求婚,其实也有拉拢关羽,使之脱离刘备集团的目的。而且,即使孙权没有动这些歪心思,可是娶关羽的女儿回东吴当儿媳妇,这在关羽眼中哪是结亲,分明是想要人质。一旦答应,将来孙权万一以女儿来要挟关羽,要求归还荆州,关羽的处境必然十分尴尬。
虽然关羽的拒婚之举情有可原,但是手段方法上未免过分。荆州本就面临曹操与孙权夹击的危险,这个时候在外交方面更应该谨慎。不同意结亲可以,婉言拒绝难道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口骂人呢?你骂的是一国之君的使者,就等于是直接辱骂君主本人,这完全是激化矛盾而不是缓和矛盾的做法。以形势来看,孙刘联盟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早晚都要散伙。可是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在刘备集团以曹操为主要对手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保持和孙权的友好关系,延缓双方翻脸的时间,这才是高明的战略。
关羽却在这个关键问题上犯错,不仅没能缓和孙刘两家的关系,反而使之更加紧张。这是关羽本人自负的性格使然,同时也说明关羽作为一方大将,缺乏长远的政治眼光。关羽固然给刘备立下不少功劳,可是他犯的错误,也是致命的。即使论战功,关羽也不一定比其他的将领们更高。论资历,张飞和关羽相同,只是年龄比关羽小,所以尊关羽为兄。在刘备兵败当阳时,张飞负责为刘备断后,以二十名骑兵布疑兵阵,又亲自据守当阳桥,曹军不敢追赶,这才为刘备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后来在刘备入川期间,张飞与诸葛亮分率部队进军,张飞一路夺取多座城池关隘,还生擒并招降了刘璋方面的大将严颜。刘备平定益州之后,与曹操争夺汉中。张飞在巴西郡大败曹军名将张郃,立下大功。刘备的另一员大将黄忠,在平定益州和夺取汉中的过程中,也屡立功勋,尤其是在定军山一战中,击斩曹军中资历极老、声望极高的大将夏侯渊。这些功劳,其实并不比关羽差。除了这两人之外,像赵云、魏延这样的将领,也都立过大功,只是资历上不及关羽,论才能,未必在关羽之下。
如果再把眼界放在刘备阵营之外,我们会发现,即使同在三国时代,关羽的才能最多可称上乘,却称不上翘楚。曹操方面的张辽、徐晃等将领,都是一时之雄。张辽驻守合肥,防备孙权,曾经在逍遥津一战中,以数千兵马击败孙权十万大军;徐晃帮助曹仁守卫江陵,使关羽一筹莫展,甚至一度逼其退兵。
孙权方面更不必说,周瑜指挥了著名的赤壁之战;吕蒙用奇袭之法夺取荆州;陆逊深通谋略,在夷陵击败刘备的大军,还屡次打败南犯的曹魏军队。这些将领,论起才能,都不在关羽之下。但是他们当中,无论是谁,都没有获得关羽死后的那种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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