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道德篇（一百六十五）：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民国十四年三月十四日，寓居天津的吴焘，突然被召到张作霖在天津的帅府，这位吴佩孚曾经的“文案”，与张作霖也不生疏。此后，吴焘衔张作霖之命，在天津与岳阳之间奔走联络，一直延续到是年七月。时有冯玉祥回归直系军阀的传言，张作霖对此事甚为疑惧，所以一再要求与吴佩孚“捐弃前嫌，同心救国”，甚至对吴的使者“言之泪下”，毕竟奉张与直吴在对冯的态度上是一致的。直到是年十月二十一日，吴佩孚在武汉就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时，张作霖和吴佩孚的关系，仍处敌对状态，原因无外乎冯系军阀有意识的忍辱负重，张作霖一时也找不到发难的理由。

对于吴佩孚一方而言，由于奉军触角已伸展到长江中下游，控制了沪、苏、皖等要地，对浙江的孙传芳和湖北的萧耀南构成直接威胁，虽然吴对冯恨之入骨，但卧榻之旁的奉军显然更危险。随着孙传芳、萧耀南拥吴复出。未几，孙传芳这位崛起的“东南王”新秀，将奉军摧枯拉朽般赶出长江流域。十一月底，奉系军阀又发生郭松龄倒戈，尽管张作霖在一个月后即平息，但奉军元气大伤。反观吴佩孚不仅收到日军和南军抛来的绣球，连久居深宫却不甘寂寞的溥仪，也托人带话给吴佩孚，希望他“不可灰心，养晦待时好为国家出力。”所以，张作霖不得不给吴佩孚准备一份厚礼，希望可以化敌为友。

这是一份让吴很难拒绝的“大礼”，民国十五年一月，刚从郭松龄阴影中回过神来的张作霖，立即派使与吴佩孚达成协议，主要内容有 “双方共同以冯为敌，合力消灭冯和南方军，事成后奉军出关，关外地盘由张作霖主持，吴不过问。以直鲁归吴，以三特别区归张宗昌和李景林，以后中枢和陕、甘、豫地盘听吴主持，奉张绝不过问。”这无异于恢复到第二次直奉战争前的态势。据此，吴佩孚可以轻而易举地入主中枢，再次“号令诸侯”。然而当吴佩孚和张作霖化敌为友之后，始料不及的是，他也使自己陷入两面对敌的不利境地。

毕竟，吴佩孚东山再起的大本营武汉，属于四战之地，随着南军挥师湖南，暂时置身事外的孙传芳与张作霖都敏锐地觉察到战局的危机，如孙传芳致吴佩孚的电文中，一再说明：“今日之事，南重于北”，希望吴“即日南下”。而张作霖也密电吴，希望其“节麾南旋”，然而随着南军相继攻克汀泗桥和贺胜桥，张作霖却告诫部下：“现在时局，我方对吴尚未可公然破裂，彼方紊乱至此，自消自灭即在目前。我方稍缓须臾，仍可仁至义尽，收最后之胜利也。”言外之意，是要坐观吴佩孚被南军消灭，而之前所谓的化敌为友只是表象，这种微妙的关系背后，不过是宦海利益勾兑的老桥段。

参考资料：《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菜根谭》、《吴佩孚再起与溃败》、《北洋派之起源及其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