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好书 天下人共之

历史上有许多藏书家,之所以购书藏书,只是为了自学自娱,一般不愿意借书给别人,更不要说送书与人了,尤其是在印刷和造纸技术不发达、书籍是十分昂贵的物品时,这种情况就更明显了。不过,历史上也有一些藏书家开明、宽厚、慷慨,或借书与人,或送书与人。

北宋藏书家宋敏求多方搜求,家藏书籍达到三万余卷。其所藏内容十分丰富,多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四朝赐札(皇帝给臣下的书函),有自北宋初至宋神宗熙宁年间的报状(古代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等政治信息的抄本,类似于现在的报纸),其所藏唐人诗集特为完备,为一般藏书家所不及。宋敏求不仅藏书数量多,而且质量精,退朝后常与子侄们一同校勘书籍,他的父亲曾云“校书如扫尘,一面扫,一面生”,想必宋敏求善校勘,与父亲的影响关系密切。因为宋敏求藏书唯谨,或缮写别本,以备出入,所以时人论其所藏“最号精密”。

更为难得的是,宋敏求虽然热爱藏书,但不吝啬,乐于借书给他人。当时的一些名臣士大夫多与之交游,以求借阅。欧阳修就曾多次向他借书。历史学家刘恕是司马光编写《资治通鉴》的主要助手,为了编好《资治通鉴》,他特地绕道亳州借阅图书,当时宋敏求正在亳州做官,宋敏求不但慷慨出借,而且热情好客,为其提供食宿。刘恕“昼夜口诵手抄,留旬日,尽其书而去。”宋敏求居于京城春明坊时,士大夫中喜爱读书之人,多愿居住其侧,以方便借阅其藏书。就连大名鼎鼎的王安石也来到春明坊,并在宋家毗邻之处租房定居,长期借阅他所藏的唐人诗集,“介甫(王安石的字)在馆阁时,僦居春明坊,与宋次道(宋敏求字次道)宅相邻,次道父祖以来藏书最多,介甫借唐人诗集,日阅之,过眼有会于心者必手录之,岁久,殆录遍,或取其本镂行于世,谓之《百家诗选》。”因为士大夫趋之若鹜,来春明坊买房、租房者太多,竟导致春明坊宋家周边房价大涨。

北宋还有一位叫李常的藏书家,他的慷慨更甚于宋敏求。李常是江西南康(今九江永修)人,是北宋书法家黄庭坚的舅父。李常曾经在庐山白石庵中读书多年。皇祐元年(1049年)三月,二十三岁的他考中进士,便将其九千多卷藏书捐献给白石庵,供爱书者阅读。庐山周边的人感激李常,于是便将其私人图书馆命名为“李氏山房”。苏东坡为此撰写了《李氏山房藏书记》,表示自己愿意在几年之内,读完该图书馆的所有书籍,充分利用这笔宝贵的文化资源来提升自己。

明代理学名臣丘濬,以《大学衍义补》闻名于世。丘濬出生在今海南,早年丧父,家中贫困,求学时窘于无书可读,多方打探借阅,“闻有多藏之家,必豫以计纳交之,卑辞下气,惟恐不当其意。有远涉至数百里,转浼至十数人,积久至三五年而后得者。甚至为人所厌薄,厉声色以相拒绝,亦甘受之,不敢怨怼,期于必得而后矣”,可见古人求书之难。正是因为丘濬深知寒士得书之苦,丁忧归乡后,他在琼山筑室藏书,“俾吾乡后生小子,苟有志于问学者,于此取资焉”。广东东莞举人尹守衡,与丘濬交游甚密,幸赖得阅其藏书,才得以完成自己的著作《明史窃》。

与丘濬同时代的一位藏书家,名曰杨循吉,成化二十年(1484年)进士,授礼部主事。他好读书,每得意则手舞足蹈,不能自禁,人称“癫主事”。他极喜藏书,闻某人家有异本,必购求缮写。杨循吉家中富裕,花巨款购书,藏书十余万卷,竟最终沦为赤贫。由于身体欠佳,他于弘治元年(1488年)辞官归隐,结庐于苏州西郊观音山下,名之为“雁荡村舍”,作专楼名为“卧读斋”,每天在书房中读书著述。他自称藏书“小者虽未备,大者亦略全”。杨循吉晚年,把耗尽家产和心血所收藏的书籍,分送给爱书的亲朋故旧,并写诗说:“朋友有读者,悉当相奉捐。胜付不肖子,持去将鬻钱。”或许,他是看多了故家藏书多被不肖子孙变卖或供人为薪者,才想出了此办法。

上述藏书家的开明措施,对没有途径找到自己想读的书的士子学者,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对文化的传承与光大也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把所藏之书传布天下,泽及爱书与好学者,的确比私藏于家,或传给不肖子孙的境界高得多。书籍作为一种文化财富,应该让更多人分享,诚所谓:“天下好书,当天下人共之。”(赖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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