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明初，西方始文艺复兴，历二百载，讫明末乃止。值万历皇怠政之际，新航路已辟，西人之全球贸易、殖民始兴焉。于是，中国渐衰，西方隆兴。观中国衰之由，经则小农经济，政则封建专制制度。

封建专制制度萌于战国，定于秦。始皇兼六国，乃遍行天下。汉承秦制，讫于武帝，制度乃固。延及隋唐，乃至极盛。宋之后渐成桎梏。当明中期，资本主义萌于东南沿海，中国本可与西方俱进，然囿于封建专制制度，资本主义萌而难兴，停滞不前，几遭罹难，终弗能取小农经济而代之。

观中国二千年之成败，可谓成也封建专制制度，败也封建专制制度。中国所以雄踞世界近两千年，此制功莫大焉。此制领先世界近两千，直至近代西方之兴，乃显颓势。当世界多为邦国制之时，中国郡县之制已固。当世界多为世袭制时，中国已有科举，文官制度日益完缮，领先世界千年；当其余帝国困于民族、语言、货币之多元而无措之时，中国早已车同轨、书同文，华夷秩序已定……秦、汉、隋、唐诸大一统帝国，其经、文、军、政诸项，所以能独领风骚于世界，此制居功甚伟。

宋之后，此制之利愈薄，积弊日深，其间尤以明清为甚。宋明理学、八股取士、文字狱、军机处诸方面，钳思想、锢文明，中国渐失奋发之气，暮气沉沉。中央集权益强，皇权益重，士大夫之权益轻，士人精神日趋萎靡，制度日趋僵化。

明中期之东南沿海，资本主义已萌，至鸦片战争前，两三百年之间，停滞不前，甚至几遭罹难，或衰或萎，终无力取小农经济而代之。若究其根源，则乃封建专制制度之禁锢。譬若万历皇帝宠福王，括尽天下之财，委任宦官督税于全国。宦官所到之处，勾结地方，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原本日趋繁华之工商，顿至萧条，明亦因之以速亡。

综上而言之，封建专制制度兴于秦汉，盛于隋唐，延及明清，专制已极，桎梏已深，日显老态龙钟，渐令中国不复奋发之气，于保守、自闭、停滞中日渐衰颓。

相较之下，欧洲文艺复兴之后，人本之思想，资本主义之经济，民主之政治诸多方面，令欧洲生机勃勃，渐领先于世界。

二战之后，欧洲之经、政、文诸方面渐趋成熟。普选、社保、福利、工会诸西方之首创，日趋完善，走向成熟。如此之欧洲，若纵观历史，昔弗如今远矣。若横观世界，亦首屈一指，可供后发国家之借鉴。然则，制度之成熟，亦令欧洲日趋安逸、保守、停滞，缓缓而衰。

观欧洲之兴衰，其兴也制度，其衰也制度。当民主日趋民粹，工会抑制竞争，福利累及长远，国债节节攀升，债务危机日益严重，民人日益怠堕，……凡此种种，必使欧洲盛极而衰。

余以为，欧洲之兴衰，制度也；中国之兴衰，亦制度也。三百年前，封建专制制度制约中国，中国由是渐衰。如今，西式民主制度制约欧洲，欧洲衰颓之势渐显。两者之兴衰，形异而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