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梦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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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自缢殉国前的一句“大臣皆可杀”，是对明末文臣武将最彻底的贬低与蔑视。诚然，相对比于南宋灭亡时誓死不降元的张世杰、陆秀夫、文天祥等爱国志士，明末大臣的气节确实有待商榷，而钱谦益就是众多降清明臣中的典型代表。

钱谦益，万历三十八年探花，官至礼部侍郎，明末东林党领袖，常以“清流”自居，但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在是枉为一代大儒。

说起钱谦益，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或许是他与名妓柳如是之间的传奇佳话。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年），60岁的钱谦益与24岁的柳如是结为连理，文坛领袖迎娶了青楼名妓，这一度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当时，大多数人都认为，钱谦益是“屈尊”，柳如是则是“高攀”，但不久后的事情发展却彻底颠覆了人们的想象。

清顺治二年（即南明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五月，清军逼近南京，柳如是虽为女子，却誓死与故国共存亡，力劝丈夫钱谦益一起投河殉国。钱谦益半晌不语，最后走下水试了一下，说道：

“水太凉，不能下。”

柳如是闻言意欲独自奋身跳水，却生生被钱谦益拽了回来。

当时已经是农历的五月，春夏之交，水到底会有多凉？更何况，一个要殉国的人，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想水凉不凉？所谓的文坛领袖，明末重臣，其气节竟不如一位风尘女子，这就是钱谦益。

五月十五日，清军已经兵临城下，作为南明弘光政权的礼部尚书，钱谦益毅然率领众臣跪在滂沱大雨中向清军统帅多铎（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十五子）请降，半个南京城的百姓都见到了钱谦益卑躬屈膝的模样。

更可耻的是，一天钱谦益突然说头皮痒得厉害，然后出门而去，家人本来以为他要去洗头或者用篦子篦发，结果不一会钱谦益回来了，竟然剪掉了头发，留了个满人同款的金钱鼠尾辫。

与钱谦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就当他对清军俯首称臣时，他的好友河南巡抚越其杰和河南参政兵巡道袁枢却因为誓死不肯降清相继绝食而死。

清廷一方面是为了收买人心，一方面也确实是看上了钱谦益的文坛领袖身份，所以任命其为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

不过，钱谦益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他降清后又开始谋划反清复明。钱谦益不仅暗中与西南和东南海上的反清复明势力联络，还致书给南明桂王政权桂林留守瞿式耜，向其透露江南清军将领动态以及可能争取反正的部队，又在年近古稀时多次亲赴金华策反总兵马进宝反清，并且，李定国攻克桂林、郑成功起兵北伐之时，钱谦益也都积极响应，“尽囊以资之”。

另外，钱谦益晚年还写了很多歌颂抗清之师的诗词歌赋，其中有

“杀尽羯奴才敛手”

和

“忍看末运三辰足，苦恨孤臣一死迟”

等豪言壮语，俨然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爱国志士，民族英雄。

通过暗中反清复明，钱谦益晚年几乎成功将自己洗白，至少，他得到了大多数南明诸王以及明朝遗民的谅解，以至于他八十大寿时仍宾客盈门，似乎降清之举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文坛领袖地位。就连顾炎武那种铁骨铮铮誓死不仕清并以身为钱谦益门生为耻辱之人，也不得不承认钱谦益是“文章宗主”。可见，钱谦益的人品虽然差，但诗词文章确实是冠绝明末清初文坛。

但是，钱谦益过世百年之后，清朝的乾隆皇帝却将钱谦益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乾隆皇帝不仅将钱谦益列入了《贰臣传》乙编，还写诗评价钱谦益说：

“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那（哪）有光。

”

一句“文章哪有光”，开了“以人废言”的先河，从此以后，不仅钱谦益的人品备受诟病，就连他的著作也遭到了长期封禁。

古往今来，对钱谦益其人嗤之以鼻的不仅是乾隆皇帝，比如纪晓岚就评价钱谦益说：

“首鼠两端，居心反复。

”

吴晗更是直言钱谦益：

“人品实在差得很，年轻时是个浪子，中年是个政客，晚年是投清的汉奸，居乡时是土豪劣绅，在朝是贪官污吏。

一生翻翻覆覆没有立场，没有民族气节，除了想做官以外，从没有想到别的。

”

当然，也有人给钱谦益平反，最著名的就是陈寅恪先生在《柳如是别传》里详细描述了钱谦益降清后如何与郑成功合作反清复明，大有曲线救国之意。陈寅恪先生是笔者非常喜爱的一位学者，但对于他的这个观点，笔者却非常不认同。

笔者认为，钱谦益降清卖主求荣是铁定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他晚年暗中联络复明而洗白。

首先，钱谦益之所以会在降清后又反清，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柳如是的影响。柳如是心系大明，如果钱谦益不做出表示，柳如是必定会离他而去，老夫少妻，红颜佳人，钱谦益舍不得柳如是，所以不得不做做样子，重拾节操。

更重要的是，钱谦益虽然贪生怕死，毫无气节，但他毕竟是饱读诗书的一代大儒，他也有尊严，他也要面子，俯首降清让他受尽白眼，良心难免不安，在这种折磨与苦闷下，钱谦益不得不为忐忑的灵魂找一个出口，所以他才会在降清后又从事反清活动，其目的只不过是力图在传统道德观上重建自己的人生价值。

只能说，钱谦益并没有坏到骨子里，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是无法洗白的，在那个国破家亡的乱世，钱谦益无疑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佞臣。

钱谦益枉活了83岁，也枉写了一手好文章，作为文坛领袖、一代大儒，他既做不了人臣典范，也成不了道德标杆。叹！叹！叹！

（注：文中涉及年龄，按照旧时习惯，均采用虚岁。）

参考资料：《钱谦益柳如是年谱合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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