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水河——唐代粟特人的万里乡愁(连载40)

12幽云地区新政治联盟形成

正因为从唐末到五代的战乱之后在幽云十六地区形成了新的土地所有制,新的社会阶级关系,才使当地的部分地主阶级与知识分子上层形成了与契丹建立政治联盟的可能:

《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九◎后梁纪四○均王上》

刘守光末年衰困,遣参军韩延徽求援于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马于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颇知属文。述律后言于契丹主曰:"延徽能守节不屈,此今之贤者,奈何辱以牧圉!宜礼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与语,悦之,遂以为谋主,举动访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开府,筑城郭,立市里,以处汉人,使各有配偶,垦艺荒田。由是汉人各安生业,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诸国,延徽有助焉。顷之,延徽逃奔晋阳。晋王欲置之幕府,掌书记王缄疾之。延徽不自安,求东归省母,过真定,止于乡人王德明家,德明问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为晋有,当复诣契丹耳。"德明曰:"叛而复往,得无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来,如丧手目;今往诣之,彼手目复完,安肯害我!"既省母,遂复入契丹。契丹主闻其至,大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曏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归,恐不听,故私归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称帝,以延徽为相,累迁至中书令。晋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书于晋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恋英主,非不思故乡,所以不留,正惧王缄之谗耳。"因以老母为托,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终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为寇,延徽之力也。

可见,韩延徽对待刘守光是没有忠心的概念的。之所以不跪阿保机,我想主要还是看不起落后的部族的首领。但是很快双方达成了一致,这足见在利益面前,儒家自己对所谓的华夷之辨是可以完全像蛛丝一样轻轻地抹去的。当然后来逃回来了一段时间,我估计应该是有所犹豫。属于鼠首两端。而李存勖驾前王缄之馋,从长远看应该是政治价值观念不一样。最终还是回到了契丹。韩延徽是五代时期幽州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大家族和上层知识分子对于当地命运抉择的派系之一。这一派更倾向于排斥商业社会传统,将农业和契丹的畜牧业结合起来。而正是这个结合是适合本地区的客观情况的。可以说这是本地的本地派。而另外的一派就是冯道那一派,属于迁移派,走了,去了河南的汴梁东京了。他们应该算是农业和商业结合的派别。而沙陀人正是自然经济和商业结合的利益代表者。他们可以压制九姓胡和六州胡,但是却不清除他们,给他们生存空间。两者没有优劣,只是不同地域经济方式的代表。

总之,从契丹的势力、军力、幽州之战后所处的位置及形成的对幽州和沙陀后唐的压制状态下的态势、更由于后唐强弩之末的粮食运输保障的艰难,幽云地区被契丹人拿下那是迟早的事情。

《旧五代史卷七十五(晋书) 高祖纪一》引《契丹国志》云:

敬瑭见契丹帝,问曰:“皇帝远来,士马疲倦,遽与唐大战而胜,何也?”帝曰:“始我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不可得进。使人侦视皆无之,是以长驱而深入。我气方锐,乘此击之,是以胜之。”敬瑭叹服。

可见此时这一片地区已经没有后唐的人了。这于上面写的山海关附近早已经成为契丹人的牧场应该是有一致性的。山海关那边自然也是因为没有后唐的人才导致契丹人大量的放牧。要知道这些地区本来都是归营州所管辖,乃是当年安禄山时期粟特人和突厥人的势力范围。而现在到处都是放牛羊的,原本的经济方式也就推出历史舞台了。

站在今天的道义上我们似乎可以批判石敬瑭的做法,但是历史的复杂性不是简单道义上的考量所能解决的。作为政治家他首先应该顾及到的是现实性、可能性。如果说句粗话,那就是石敬瑭不过是偷牛的人走了,他去拔那个拴牛的橛子,被人抓住而已。周德威放弃山海关,雁门关无人把守,这样的罪责又该谁来负责呢?因此我们说石敬瑭不过是对既有的经济现实的认可而已。而既有的生产方式当然有其合理性,符合当时条件的社会发展。不能简单认为商业的时代就比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就好。战乱之后,为了控制人口劳动力和物资,古罗马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欧洲的封建社会的,即从发达的商业社会走向自然经济。只不过我们古人留下的经济资料太少了,不是那么明显,但是草蛇灰线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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