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1896—1931），浙江海宁人。诗人，“民国四大才子”之首，“新月派”领军人物。代表作品有《再别康桥》《翡冷翠的一夜》等。他渴望理想主义的生活和艺术，亦为爱忙碌奔波了一生。

有人说，每个男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捉摸不透、风情万种的女神。任这个女神怎样虐他、辱他，他都甘愿卑微地没入尘埃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开出花来。

可是，一旦这样的男人被他人奉若“男神”的时候，他的性格就立马会变得狂妄自大、飞扬跋扈起来。男人一旦绝情，那真是很可怕的。哟，您还不信？古有陈世美，今有徐志摩，各种奇葩的行为定会让您恨得牙痒痒。

在民国时期，徐志摩正是万千少女争相追捧的“男神”。您可别小看了这两个字，那时的男神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哦！因为民国是个新老思想交汇的时代，有人说这是第二个“百家争鸣”时期，又有人说这是中国的新思潮启蒙时期。总之，您若想成为男神，首先，国学功底得好；其次，还得会几门外语；再次，口才也得好；最后，您还得长得帅。

可是，通过这层层苛刻要求选出来的男神们却也有意难平的时候。有的是因为婚姻不顺，有的是因为家庭忧扰。至于徐志摩的不平，却更像是一种肆无忌惮的“no zuo no die”。

如果那时节已经有了朋友圈的话，徐大才子一定会像写日记一样每天将他九曲十八弯的心情记录其间，然后踱步至窗前晒月亮。他多么想乘风而去，远离这世间的种种。可是，当他回过头来，却只看到衣着素净的张幼仪正在低头抚慰幼小娇儿。

这要是在其他男人眼里，绝对是极其温馨极其感人的场景。想当年，王菲在纽约抱着小嫣儿晒太阳的时候，李亚鹏不仅拍下了照片，还写下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心情感言。但是，徐志摩不是李亚鹏，他可是才子，而且是受了新式教育的民国才子，可不是什么顾家的“三好奶爸”。他一看见这情景，当时心里就不好了。放心，他不是心肌梗塞，只是心情有点差。自打有了孩子，徐志摩是越发看不上张幼仪了。

其实，张幼仪算得上是民国时期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加官二代了。老爹是商界精英，老哥是政界大佬。撇开这些身家背景不算，她的性情还温柔贤淑。

这样的条件若搁到今天，绝对是“国民媳妇”，什么毛豆豆、毛茸茸，都得靠边站。您要问一百个人，准有一百零一个人举手表示对她有兴趣。您问为什么会多一个？因为有个愣小子激动地举了双手。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姑娘却被徐志摩视如草芥，弃如敝履。

这个事情啊，还得从头说起——

一

话说，当徐志摩还是个鲜嫩嫩的中学生时，有一天，上级领导张公权张秘书来学校视察工作。那得好好表现啊！徐志摩的小脑袋瓜一转，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果然，张秘书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子。于是，他掐指一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就让他做自己的妹夫吧！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张秘书就给徐志摩的家长去了一封求婚信，随信附上的还有妹妹张幼仪的照片。

照理说，和张氏这样富贵双全的人家结亲，在世俗的眼光看来，怎么看也都是男方高攀了。可徐志摩一见到张幼仪的照片，就轻蔑地嗤笑道：“土包子。”

他所向往的妻子必须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才女。话虽如此，他后来迷上的两位漂亮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高干子弟”。所以说，“白富美所向披靡”，这条铁律从来都没有变过。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有张公权在其中牵线搭桥，再加上父命难违，徐志摩还是在十九岁那年乖乖地把十六岁的张幼仪领回了家。三年后，长子阿欢出世。

“不是不喜欢吗，那还生什么孩子？”曾有一个朋友气鼓鼓地对我说道。

我忽然想起她也曾激动地抨击过鲁迅对朱安的态度，就笑着说道：“要是娶了她却把她晾在一边，那你准又得说人家无情无义了。”

她听后微微一笑，不语。我又打了个比方给她听：“大闸蟹是像你这样的吃货的最爱，但是，在大闸蟹还不够肥壮的七八月间，若能品尝到鲜美的梭子蟹，好歹也可以解解馋……”

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抢着说：“张幼仪就是徐志摩面前的梭子蟹，所以一开始，他对她也还是有情的。”

我点点头，即使算不上有情，大约也绝非像后来这般无情吧。

在徐家二老的心里，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也许不是生了徐志摩这个儿子，而是讨来了张幼仪这个儿媳妇。为什么呢？就因为这姑娘的性子跟徐家二老合拍。前头说了，民国是个大变革的时代，可是再怎么变，基本的伦理纲常总不能变。温柔贤淑、孝敬长辈的听话女子永远都会是家里的宠儿。在张幼仪还是徐张氏的那几年里，在徐家二老跟前，她不只充当儿媳和女儿，偶尔还会客串保姆和绣娘的角色。

“多贤惠的丫头啊！可咱们申儿怎么就对她上不了心呢？”很多次，徐母看着张幼仪的背影，悄悄地跟徐老爷咬耳朵。

其实，“贤惠”二字是可以分开来解释的，“贤”为善良，“惠”为聪明。在徐志摩眼里，张幼仪实在不够惠，换言之，也就是太不解风情了。

比如，他对她说，咱晚上弄个烛光晚餐吧。她回，家里的灯坏了？他又说，谁谁谁家养了只小乌龟。她回，等长大了炖汤补身子吗？

他哭笑不得，她莫名其妙。

于是，话题卒。

您可别怪张幼仪不懂浪漫，只能说徐志摩太过于追逐梦幻。他若能够卸去浮躁，然后和张幼仪安稳过一生，绝对会是大家艳羡的一对，说不定还能带着阿欢上《爸爸去哪儿》混个人气呢。

但若真是这样，我也就不会在这与您闲侃了。

在民国时代，洋人的时新玩意儿已渐渐传入中国。于是，凡有些钱财的人家都会选择让孩子留洋镀金。一方面，确实是有让孩子开开眼界、学点真本事的意思在；另一方面，也是为着那两个字——虚荣。即使在今天，哪怕中国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不还有人认为外国的月儿分外圆吗？喝过洋墨水的人，牛气啊！至于徐老爷让徐志摩出国深造的原因，想来是二者皆有之。

1918年8月14日，徐志摩肩挑着徐老爷的殷切期望，登上轰轰作响的大轮船，前往美国学习银行学。为什么要学这个听起来很高大上的专业呢？是因为徐爸爸想让儿子继承家业，成为一位儒商。这也是旧式商人家庭对子弟的最高期望了。

虽然到国外人生地不熟，但徐志摩还是高兴得一蹦三丈高。终于要离开这个枯燥无味的家，终于要离开这个淡而清寡的女人了。美好生活，我来了！徐志摩就差高声呼喊出这句口号了。

在美国，徐志摩自动切换到学神模式。在念银行学的同时，他又选读了历史学、经济学、社会学等。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后，徐志摩来到英国。经狄更斯先生的推荐，进入康桥大学（剑桥大学）皇家学院攻读政治经济学。也就是在这个荡漾着爱情芬芳的康桥，徐志摩邂逅了他人生中的“白玫瑰”。

二

那是在1920年的秋天，当十六岁的林徽因款款出现在他的眼前时，整个康桥的风景就全部幻化成了苍白的背景。他的眼眸里，只有她还在闪闪发亮。就算用现在的标准来评判，林徽因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白富美”。要家世有家世，要学识有学识，更关键的是，她还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而且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之美。

在暗暗垂涎了林徽因许久之后，徐志摩这个情种开始发了疯似的往林家跑。于是乎，林家的门槛就被他踏得油亮油亮的了，林爸爸看在眼里，也只是笑而不语。

为什么？前面不是已经说了吗，民国也是个看脸的时代。徐志摩这孩子长得那么帅，谁能狠心拒绝呢？再者，他们也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也算是给女儿试爱了，多学点经验嘛！要说林爸爸林长民精明，那是必须的！他可是叱咤于民国政坛的风云人物，去日本留过学，草拟过《临时约法》，担任过高官。这样的一只老狐狸，当然什么都知道。

在康桥的那段日子里，徐志摩和林徽因常做的事情就是谈谈小诗，外加牵牵小手，划划小船。有一次，徐志摩望着林徽因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说：“徽儿，如果有一天我获得了你的爱，那么我飘零的生命就有了归宿，只有爱才可以让我匆匆行进的脚步停下，让我在你的身边停留一小时吧，你知道，忧伤正像锯子锯着我的灵魂。”

这话可真酸，酸得我都省了拔牙的钱了。但是，我还是得翻译成人话给您听：“我很寂寞，你不爱我，我就去死。”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花痴？林徽因看着眼前这个热情洋溢的男子，心里到底也是小鹿乱撞、难以平息。可人家是女神，女神的智商都不是盖的。

“你是父亲的小友，我应该叫你一声‘徐叔叔’的，况且，你毕竟是有……”林徽因低头小声说。

徐志摩当然懂得她的想法，于是，他便指天誓日地说：“你放心！”

哟，您是不是觉得这三个字很熟悉？因为这是剽窃人家宝哥哥的。宝哥哥和林妹妹是什么样的结局，您肯定知道。

那天夜里，徐志摩心潮澎湃地写下了一首清新小诗《偶然》。你细细读读，是不是觉得很耳熟？因为后来的后来，琼瑶阿姨给这首诗编了曲，让赵薇所饰演的陆依萍在大上海舞厅唱过。别说，还真挺好听的。

就在徐林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张幼仪却凌空驾到了。是的，她在徐老爷的安排下来陪读了。这对于徐志摩来说，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啊——这边厢才有了点微妙的小进展，那边厢的冷水就泼过来了。

可徐志摩就是徐志摩，他硬是生生地逼着怀孕数月的张幼仪和他离婚。张幼仪自然不肯，她哭着抚了抚尚未隆起的小腹道：“可是我已经有孩子了。”徐志摩脱口而出道：“打掉他！”张幼仪哭得更厉害了：“别人都说，打胎会死人的。”徐志摩又说：“别人还说坐火车会死人呢！你难道一辈子不坐火车了？”

啧啧，瞧瞧这强盗逻辑！要放到今天的天涯上，必然能在数小时内盖起一座万层高楼，全民共骂“渣男”。可是，徐志摩才不管什么渣男不渣男的事，他现在只想和女神相拥在一起。眼见着张幼仪不肯离婚，徐志摩愤而起身，然后，就走了！彻底地走了！

1922年的春天，张幼仪远赴德国，投靠二哥张君劢，在那里生下了次子彼得。很快，徐志摩便追了过来。您以为徐志摩是来看望儿子的吗？那您就大错特错了！徐志摩是带着一张离婚协议书来的。

经过了几番周折，这婚还是离了。徐志摩那真叫个神清气爽、心情盎然。为了证明自己恢复了单身，徐志摩特地于1922年11月8日在《新浙江》的副刊《新朋友》上将自己离婚的消息广而告之。这可在社会上掀起了千层浪。

虽说经过了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人们已不再把离婚等同于是休妻了。但是，与尚在哺乳期内的女人离婚仍然会受到道德谴责，要放在今天，法律是不允许的。可是，徐志摩显然已经顾不得道德，也不会未卜先知今天的法律。他只凭着自己的心情，爱一个人，就追！厌一个人，就离！

三

咦，这徐志摩惊天动地地闹了一场，结果怎么没和林女神在一起，反而又引出了一个陆小曼？唉，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慢慢讲来。

若是按照一般狗血言情剧的发展轨迹，男主离婚后的情节应该是这样的：女主捧着男主千辛万苦求来的离婚证书，心里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接着，两人紧紧相拥。最后，顺利步入婚姻殿堂。如果是再高明一点的编剧，还会整出一些诸如社会流言啊，父母阻拦啊之类的桥段。当然，最终还是happy ending就是了。

可是，都说艺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换言之，艺术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徐志摩为了得到林徽因的芳心，可是心甘情愿地背上了抛妻弃子的恶名。结果，当他从德国回到英国，急匆匆地赶去林家时，却发现大门已然上了锁。邻居告诉他，林教授和林小姐在不久前就已经回国了。

失魂落魄的徐志摩在结束上半年的学业后立刻回乡探亲。到北京的时候，他才知道，林徽因不久之前就已经和他老师梁启超的儿子梁思成定了亲，而且两人很快就要双双赴美学习建筑了——他的女神找到了她的男神。

徐志摩的心刹那间变得拔凉拔凉的，震惊指数直接爆表！他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梁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了一个烟圈。

林徽因的选择让徐志摩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要变心？为什么就不能等他回来？可是，他在学校找不到她，在家里也找不到她。

那是人家故意躲着不想见你啊！可徐志摩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后来，他得知林徽因常在北海公园的快雪堂出没，便急匆匆地赶去那里，并且还真见到了她。

这不是很好吗？然而并不好啊！林徽因固然在，可梁思成也在啊！三人成行，您说谁最尴尬？终于有一天，再受不了这古怪组合的梁思成在快雪堂门外留了一张字条：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我们想要单独相处啊亲。）

都到了这份儿上，徐志摩也就只能含着泪默默地接受了眼前的结局。他自嘲一笑，吟出了萝莉们装深沉时最爱说的话：“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这话说得我都感觉有些心酸了。失恋的滋味，那是有苦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前头的一系列“渣男”行为，我还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段日子可真难挨。可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改变。他捧着那颗不知被谁扎得鲜血淋漓的心，不知往何处去安放。

直到，她的出现。

和林徽因的清新脱俗不同，陆小曼简直就是一支妖娆艳丽的玫瑰，并且十分前卫、有个性。她无视教条，无视规矩，只是随心所欲地做自己。说来也挺讽刺，徐志摩与陆小曼之间的媒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小曼的丈夫王赓。哪有将自己的老婆送给别人的？这不是买了顶绿帽往自己头上戴吗？这您可就真冤枉人家王赓了，这媒人实在不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

事情是这样的：王赓不是位陆军军官吗，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上级指哪，你就得打哪。更何况这还是在军阀混战，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的民国，一不小心，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地盘可就被别人占了。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王赓总有三百六十四天半在外执行命令。

那家里的小娇妻可怎么办呢？王赓的大脑袋瓜可好使得紧。老婆喜欢文学艺术，那就找些同人来陪她啊！于是，他找了胡适，找了刘海粟，当然，还找了徐志摩。引狼入室，妥妥地引狼入室啊！陆小曼和徐志摩相见，那可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两个自私鬼在一起，才不管外人多么伤心难过。爱就爱了，爱得理所当然，爱得不顾一切。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该怎样走在阳光下呢？

很简单，只需三步。

第一步，让陆小曼与王赓离婚。王赓见老婆的心已经飞了，便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你认为和我在一起已经没有乐趣可言，只有和徐志摩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的话，我愿意离婚。”——瞧瞧，多好的男人啊！

第二步，将陆小曼带回家，向爹妈宣布自己再婚的消息。

第三步，举行婚礼。

这“爱的三步走”其实经历得都不容易。首先，陆小曼在离婚后才发现自己有了宝宝，结果只得去了家私人诊所，扼杀了刚萌芽的小生命。

其次，徐爸徐妈对这个毛脚媳妇那叫一万个不满意。古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和稳重端庄的张幼仪相比，陆小曼那是怎么看怎么轻浮。

最后，正是在1926年10月3日，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礼上，证婚人梁启超毫不留情面地对爱徒的离婚再娶做了强烈的抨击：“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以后务必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作为你的先生——假如你还认我为先生的话，又作为这场婚礼的证婚人，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这哪里是证婚，明明是来砸场子的嘛！真是替那两人尴尬。不过，您还别急着说梁启超不通情理，后来，他在给梁思成的信中说，他这样做其实是有“极痴的苦口婆心”的。瞧瞧，老爷子那是恨铁不成钢啊！

其实在当时，还不只是徐爸徐妈和梁老师，社会各界，除去徐的铁哥们胡适、刘海粟、金岳霖等人，几乎没人看好这一段重组的婚姻。

四

按理说，这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应该得是甜甜蜜蜜的呀。可是，他们在经历了一段并不长的蜜月期后，感情出现了极大的裂痕，原因就一个字——钱。贫贱夫妻百事哀嘛！有人又要说了，徐老爷不是海宁硖石的首富吗？对啊，可我有钱又凭什么给你呢？

啃老是啃不成了，便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为了赚钱，徐志摩不仅兼任了五所大学的讲师，还要四处演讲，拼命写稿。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满足不了爱妻越来越奢靡的生活需求。更糟糕的是，独自留在上海、生活空虚的陆小曼与一位名叫翁瑞午的朋友过从甚密。在他的引诱下，她学会了吸食鸦片。

鸦片，那是人能碰的东西吗？

终于，在久劝无果的情况下，徐志摩学会了与陆小曼吵架。其实吧，吵架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些夫妻正是在吵吵闹闹中迎来银婚、金婚、钻石婚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吵大多不够彻底。

什么，您说我唯恐天下不乱？还真不是啊！我说的“不彻底”，是徐志摩从来都没有对陆小曼过分的要求说一个“不”字。陆小曼喜欢好吃的东西，他就到处托人从国外带回时新的零食。那时节的交通可不方便，您想想这一来一去得花多少的人力财力啊！陆小曼喜欢大房子，他就给她租了栋每月一百大洋的豪华公寓。您肯定不怎么熟悉当时的物价吧？在民国初期，一块大洋就足以买三四十斤上等大米，八九斤猪肉，一百大洋已接近如今的一万人民币。此外，她还喜欢享乐，于是，他请了一堆佣人轮流伺候她。最后，为了减轻她的痛苦，他开始为她提供鸦片。

再有钱的家庭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啊！所以渐渐地，吵架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主旋律。可是，每每吵得凶了，道歉的也总是徐志摩。当然，男人给女人道歉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过分纵容就是错！不分对错则是错上加错！

终于有一次，徐志摩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北平回来，却看到了陆小曼侧躺在榻上吞云吐雾的堕落样子。他爆发了！他问她：“你就不能离开那个人渣，离开鸦片，跟我去北平一起好好过日子吗？”她说：“在上海，我们两个就不能在一起了吗？是因为她在北平吧？”

很显然，陆小曼吃醋了。可别忙着怪她小性！若您的老公与他风华绝代的前女友生活在同一城市，而他又时不时缺心眼地在家书中提到她，我就不信您能够淡定得了！

原本，若是徐志摩像往常一样放下身段，好好地哄哄她，或许这事又能够不了了之了。可是偏偏，徐志摩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他拿过皮包，转身就要离开。陆小曼也不甘示弱，抄起手边的木棍就往徐志摩的脸上砸去。万幸的是，只砸破了他的眼镜，让他变成了个半睁眼瞎。

陆小曼怒道：“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一般来说，讲这种话的女人通常都不希望男人真的走；被讲这种话的男人通常也只会在外溜达一圈后就回来，顺便去熟食店买点鸡鸭鱼肉加餐。

可是，这样的“通常”，却在徐志摩身上失了效。

1931年11月19日，为了节省费用，徐志摩搭乘免费的私人小飞机前往北平听林徽因的演讲。都说不要怪陆小曼小性了，瞧瞧徐志摩这小心思活络得！正是在这次出行中，飞机不幸失事，年仅三十四岁的天才诗人罹难。

斯人已去，世界为你落了幕。

不久以后，已经成为女银行家的前妻张幼仪开始编选《徐志摩文集》，已经成为女建筑家的前女友林徽因将一片飞机残骸挂于房间，作为一生的怀念。至于向以艳丽冠绝于世的遗孀陆小曼，则脱去了华服，深居简出，一生只着素衣。

他最爱谁？谁最爱他？

这一段段扑朔迷离的情感纠葛，究竟是劫，还是缘？是佳话，还是丑闻？怕终是随着徐志摩的死而归于尘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