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乡村大地“挖啊挖啊挖”，坐小小的板凳，听大大的变化……

20年前，浙江启动“千万工程”，从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入手，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推动美丽中国建设，走出了一条科学发展路径。如今，万千乡村美丽蝶变，“千万工程”把“诗与远方”带到百姓身边，也把好日子带到眼前。

今年暑假“乡村π计划”——乡风文明大调研活动的20支调研队伍分三批蹲点调研宁波的20个典型村庄，感受宁波乡村在过去20年发生的巨变，总结经验，探索更美好的未来……

巨变：“千万工程”造就“万千风景”

“以前我们村环境特别差，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乱丢的杂物。”回忆过去，象山三五村党支部书记史久松连连摇头，“2017年起，我们花大力气进行垃圾分类和环境整治，如今道路变干净了、环境变好了……”

这是一场长达6年的“拉锯战”。为说服村民参与其中，三五村动了不少脑筋，给调研队伍留下印象最深的，要属“猪吃的是厨余垃圾，猪不吃的就是其他垃圾”这样“接地气”的分类方法。

“千万工程”这样一项大工程为什么要从人居环境整治开始？或许从村民的一句话中能找到答案：“村子变得越来越漂亮，住得越来越舒服，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延续下去？”

解决了“垃圾成堆，污水横流”等问题后的村庄变成了一座座花园，不仅村民住得舒服，还吸引不少城里人来打卡。

走进绿树掩映中的江北鞍山村，入眼便是一排充满古韵的墙门，整洁的道路旁，河水微波荡漾，成排的百年樟树下不时有白鹭掠过。

鞍山村的改变就是从“千万工程”启动那一年开始的。村里请来设计师对村庄进行整体规划，参照坐落在村子旁的保国寺的建筑风格，家家户户换上白墙青瓦……

环境的提升，引来了游客，也带来了商机。

创意民宿、农家乐、乡村咖啡馆、工业设计学院、研学旅游基地……这几年，鞍山村的新兴业态遍地开花，“美丽资源”正在转变为“美丽经济”。2022年，300多个村民实现家门口就业，村旅游收入超400万元，村民人均收入超5万元。

鞍山村的蝶变，是宁波成百上千个村庄在“千万工程”指引下大踏步前进的缩影。

从过去“埋头种地”到如今自己当老板，经营民宿、农家乐，乡村产业的转变不仅增加了收入，还改变了村民的心态和精神面貌。

在鄞州陈黄村，每个村干部都要在村里的桥头“听村民说事”的习惯已经坚持了10年。从一开始的各种抱怨，到如今的关注村庄的经济发展，提出合理建议，村民的主人翁意识慢慢滋长。

有了富足的精神生活，才会有人的全面发展。

“乡厨”是海曙张家垫村的一大特色。在过去20多年里，村里有100多位村民“洗脚上岸，洗手做饭”，为农村宴席提供“一条龙”服务。

在承揽宴席时，乡厨也会主动传递文明就餐理念：根据宴席规格和客人数量，帮主人家精打细算，做到既省钱，又吃得好，还有面子；会主动摆上公筷，在不动声色间告诉宾客“文明就餐，使用公筷”；建议宾客就餐时少劝酒、少抽烟、吃不完的东西可以打包……

宁海葛家村全貌

鄞州走马塘村出名的马头墙与荷塘

创新：在希望的田野“种”幸福

在过去20年里，在“破”和“立”之间，村庄各施所长。在为期一个多月的调研中，20支调研队伍努力寻找乡村振兴的“N种”打开方式，探索共同富裕的“N种”路径。

艺术振兴，点亮的不只是“颜值”。

宁海葛家村的“仙绒美术馆”是村里建起的第一座家庭美术馆，也是村里“流量”最高的打卡点，高峰期日接客量300余人。村民叶仙绒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成为一座美术馆的馆长。

2021年，宁海葛家村开始着力探索“艺术振兴乡村”发展模式，在“小裤脚教授”丛志强团队的带动下，村民们像叶仙绒一样被“唤醒”，就地取材，美化家园。

“艺术化人”在葛家村展现出了强大的驱动力，给调研团队留下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这里的村民都很有主人翁意识。”

如今，艺术振兴的发展模式已经推广到宁波多个乡村，用眼睛看得到的美“点缀”村庄，用心灵感受得到的热情“点燃”村民。

文旅IP，打造的不只是“网红”。

开业第一个月就引流超过2万人次，因为一杯“荷塘咖啡”，有着“中国进士第一村”美誉的千年古村——鄞州走马塘村摇身一变成了“网红村”。

“流量”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何让其变“留量”？

在“荷塘咖啡”主理人吴东日的指引下，村民董阿姨也跻身“创业”大军，经过设计、包装推出的“董阿姨酸梅汤”，一炮而红。

如今，“荷塘咖啡”远不只是一杯咖啡，已成了很多人印象中走马塘村的代名词。“荷塘咖啡”也拓展升级为“荷塘小院共富计划”，通过互帮互助，实现共富。

这也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网红村”提供了从“网红”变“长红”的解题思路：由新业态创业者帮村民更新创业理念，共谋创业路径，从村庄里“长”出一个个有“村味”、有趣味的项目，实现合作共赢。

特色产业，鼓起来的不只是“钱包”。

象山高泥村是全省最大的网箱养殖基地，全村超过60%的村民从事网箱养殖，发展至今已形成从育苗、养殖，到加工、销售的完整产业链，享有“浙江省黄鱼养殖第一村”的美誉。

如今漫步高泥村，不难发现，从墙画到民宿，从伴手礼到研学，从捕捞直播到渔旅综合体打造……黄鱼元素已融入村庄的角角落落。

产业发展的同时，高泥村也开始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今年2月28日，全国首单蓝碳拍卖交易在象山黄避岙乡举行，这让高泥村看到了“乘风而起”的希望，尝试探索海洋渔业新模式，努力达到保护生态、涵养资源、发展经济的“三合一”效果。

宁海葛家村的美丽院落

走马塘村的“荷塘咖啡”

借“蓝碳”，高泥村探索海洋渔业新模式

海曙深溪村通过发挥乡贤力量

思考：乡村价值再发现

乡村振兴，求索不息。

20支调研队伍脚踩田间地头、心系群众盼头，看在眼里的是“千万工程”历时20年绘就的美丽画卷，印在脑子里的是对“千万工程”再出发再深化再提升的思考。

要进一步提升村庄的“造血”能力。

葛家村，“桂语零号乐园”短暂的停业升级引发的连锁反应让调研队伍担忧：客流减少，周边村民的“庭院经济”处于半歇业状态，外来创业者掰着指头计算房租、水电成本。

艺术赋能，让村民以主人翁姿态投身乡村发展，但从理想到现实，从“艺术赋能”到“产业赋能”，转型升级的过程曲折而艰难。

类似的问题，镇海沿山村也在深入思考：“沿山路77号”咖啡店“火”了，但真正要变“流量”为“游量”，到“留量”，道路阻且长。

产业兴旺，是解决乡村一切问题的前提。对这一点，村干部说得一针见血：“让农民有钱赚，农村才会有活力。”

选择怎样的产业，十分考验眼光和智慧：农民能否胜任？能否抵抗潜在风险？能否更新迭代实现可持续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持续发力的产业一定是从乡村“长”出来的。

只有找对了产业，才能为乡村振兴之“根”，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要进一步深化村庄的差异化竞争。

乡村振兴，没有“标准答案”，因地制宜，千村千面，才是“正确答案”。

以民宿为例，余姚北溪村主打“精奢”体验，游客可以直接在帐篷里露营；半山腰的奉化东山村，坐拥“不限量供应”的云雾景观和新鲜空气，吸引不少老年人在此养老；象山墩岙村，通过打造“连锁”民宿，扩大接待量，为家庭出游、企业团建提供去处；海曙深溪村，民宿又和手工艺制作，传统文化“组CP”……

窥一斑而见全豹。经过20年建设，乡村振兴已经过了“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是时候从“你有我有大家有”的“1.0版”升级到“你无我有”的差异化竞争“2.0版”。

要进一步拓宽“新农人”的广度。

“没有人才啊”，翻阅20支调研队伍的调研报告，这个问题出现的频率是很高的。乡村振兴到底需要怎样的人才？

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年轻人。以北溪村为例，尽管政府积极帮助和引导村庄实施产业结构调整，但由于村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外出务工，只剩下老人，并不具备产业转型升级的能力和精力。

在呼吁有学历、有想法的年轻人到广袤乡野大地上建功立业的同时，还应该把目光放大，做到“不拘一格引（留）人才”。

比如那些从村庄走出去的能人，也就是通常说的乡贤，他们不仅有能力，更有天生地对村庄的热爱；比如那些曾为村庄发展指过路、出过力的“老”人，他们虽然一把年纪，但对村庄而言却是宛如“定海神针”般的存在，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领头雁作用……

乡村振兴是“千村千面”的，对人才的需求也应该是“全面开花”的，“不求最好，但求最有用”。

要进一步平衡“城镇化”和“乡村化”。

同样的植物，种在城市是为了赏花；种在乡村，除了赏花，还有为了结果。结果、丰收，正是乡村独特的“吸引力”所在。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随着乡村休闲文旅产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村庄变得“越来越像”，差不多的旅游景点、没有特色的特色产品，还有渐行渐远的“泥土味”。

究其根本，还是大家对乡村的定位和乡村振兴存在一些误解。

让生活在乡村的人生活得更有满足感、幸福感，是乡村振兴的“小目标”，这其实也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村庄建设的基调：保留乡土生活，保留地域文化。落实到具体的发展战略和举措中，就要在满足文旅产业发展和保留乡土生活中谋求平衡，在提升村民的生活的同时来谋求村庄的发展。

甬派客户端记者 薛曹盛 石承承

编辑 傅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