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来源:读者收集编辑:享邑君
文/享邑君
2020年7月到2021年3月,因为项目调动,我在北京待过几个月,但那会儿都是住在项目自建板房里,没机会接触房东大爷,充其量就是闲谈唠嗑,嘴里说说朝阳大妈,一屋子的人嘻嘻哈哈就过去了,谁也没当回事。真正有机会和北京房东大爷接触,是在今年9月辞职回北京就业,公司不提供宿舍,只能自己租房子,于是才有了第一次租房子的经历,也让我认识了现在的房东大爷。9月的北京,天气还处在秋末,我从苏州坐了一宿的卧铺,火车在丰台站停车,下了丰台站又兜兜转转地倒了两个多小时的地铁和公交,下午两点多才到公司附近的村子。北京远郊的村子和我想象中的北方的村子不太一样。打小就在农村长大的我,自以为农村是什么样我再熟悉不过了,可眼前的村子让我耳目一新。城门楼一样的村大门,四四方方,规规矩矩;门口最上面一条上,赫然三个大字:“北郎中”。沿着墙壁铺满了彩灯管,彩灯管一直延伸到墙壁的最下边,大门东西两侧都是吃饭的小店,有兰州拉面、鲁豫羊汤、东北铁锅炖,还零零散散有几个规模不大的小超市。我提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口,门口的志愿者大妈先开了口:“扫码,小伙子。”给大妈看了我的信息是合格的,大妈这才点头示意我可以进村了。来源:全景视觉
我拖着行李箱刚要走,大妈又问了我一句:“小伙子,你是来干吗的?”“哎哟,那你可算碰着了,我这儿就有个人刚好出租房子呢,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打一电话。”大妈手上的活倒是利索,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到耳朵边上了。“等一会儿吧,一会儿那人就骑着车来接你了。”大妈说。上了大叔的车,大叔招呼我坐好了,我们就奔着大叔的出租屋而去。村子的建设很现代化,不同于老家的农村建设,老家的农村没有这样的二层小楼,不过这也不奇怪,因为内蒙古的风沙奇大,房子建得太高不安全,灰尘太多,北京的农村应该不必担心这些。村子里有小饭店、超市、炸串店、面馆、理发店等,一应俱全,这跟我见到的北方小村庄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概念。除此之外,村子里还有小广场和社区活动中心、社区文化中心,甚至是医院。我想,这样的村庄,当地人的生活成本一定很低,幸福感应该很高。大叔拉我到了社区医院邻近的一家出租屋,在这里我见到了我生平第一次租房的房东大爷。房子是二层小楼,前门脸开着自家的小卖店,卖点米面粮油、水果蔬菜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出租屋周边的设施倒是齐全,楼下就是小广场,天气暖和的时候经常听见楼下大爷大妈聚在一起跳广场舞。广场的对面是一家中型超市,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多,生意很不错。大爷家的出租屋地理位置很好,出门就是中心街,沿着中心街一直走就是村子的北门,也是村子的正门,如果没有村委会的通知要封闭正门,这个门是不会轻易封闭的,所以出行很方便。从大爷的出租屋出去,右拐走五分钟就到正门了,就算是因为防控,正门也不会像其他门一样直接锁死不开,这也导致大爷家的出租屋一直满员,我来的时候只能住在大爷家后院两间大爷自住的房子里,一直到后来前面二层小楼有了空缺,我才有机会搬过去。初见大爷的时候,大爷矮矮的个子,身穿白色背心,剃一秃头,脑门儿贼亮,脸上的胡子刮得一干二净,看不出一点痕迹,不过脸上的褶皱很明显。大爷的岁数应该和我爷爷差不多,下面微微隆起的肚子刚刚好,也没有显得很臃肿。大爷看见我时手里还在干活,自己翻箱倒柜的倒腾着家具,听说是又来了一个女生,没地方住,只好把另一间屋子腾出来。大爷手脚都很麻利,身子骨很硬朗。我看见大爷自己准备搬冰箱,立马放下行李箱,开始和大爷一起搬。大爷倒也自来熟,问都没问我是谁,就开始一起干活,我们俩没费啥劲,就把冰箱搬到了厨房里。等到冰箱立定,大爷才缓过神来问我:“你是干啥的啊?”“租房的,租房的,租房的……”大爷每念叨一句,声音就会比之前一句更细微,直到我听不见。“那什么,前面没有了,你先住后面吧。”大爷猛地回头跟我说。“行,住哪都可以,先找个地把东西放下。”我跟大爷说。“那你跟我来吧。”说着,大爷就打开身后的把手,推开门就是大爷自住的屋子了,客厅很空旷,没有多少东西,环顾四周,只有三两张沙发,一个鱼缸,鱼缸里的乌龟似乎很兴奋,一个劲地扒拉着鱼缸玻璃,像是在和我打招呼。大爷朝右拐,打开两间房里靠里面的那间,推门让我进去。大爷忙完我租房子的事,转头一刻也不停歇地接着干自己手里的活。门外铺了满地的废纸壳子、塑料瓶,还有破破烂烂的泡沫,都被大爷收拾得井井有条。大爷在门外收拾,我在屋里收拾,我的东西并不多,没一会就收拾好了。收拾完东西有点饿,出门想买点吃的,看大爷还在收拾东西,想着省事就问了大爷一句:“大爷,您知道这附近有啥吃东西的地方没有?”“出门直走左拐,要啥有啥,吃的喝的都有,也不贵,10块钱就保你吃好。”大爷说的语速不快,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嗓门很大,中气很足,混在一起说出来有点吵,好像是喇叭坏了的感觉。周五过得很快,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周五到,北京公司通知不允许入职,所以就给了我充足的时间出去见老朋友。学生时代在北京发展的同学很多,周六周日借着还没入职的空档拜访了老同学,安排得满满当当。周一如期而至,我起得很早,六点多就洗漱完毕。收拾好出门,打开门就看见大爷已经在打扫小院了。“你这不也起得挺早的嘛。”大爷的表情里明显有几分惊讶。之后整整一个9月,天天如此,每天都能看见大爷早起扫院子,归置废纸壳子,就没见他闲过。这让我想起我的爷爷,我爷爷和大爷一样,自己喜欢捣鼓着养点羊啊、驴啊、小鸡啊;也喜欢种点五谷杂粮,院子里的菜地除了冬天没有东西,剩下的季节都被爷爷种满了蔬菜。大爷家没有像爷爷的小院那样的泥土地,所以大爷种不了蔬菜水果,只能自己买。大爷还经营着小卖部,总之,大爷和我爷爷很像,这让我对大爷有了莫名的亲切感。大爷平时对我的生活照顾得也很周到,用大爷的话讲就是:“既然你在我这儿租房子,我就得对你负责,把你当自个家人看。”住在一楼,冬天很冷,大爷会给我铺垫上他自己用的好垫子,一层不行就两层,两层还不行,大爷直接给我换到了楼上。二楼的温度确实比一楼要温暖很多,这让我本就虚弱的身体也不再那么难受。大爷是个热心肠,9月入职新公司后,正巧赶上中秋节,公司发了一袋五常大米和一桶豆油。我不做饭,其实用不着,但又不能折现,只好拎回去。下班后,我拎着米和油挤公交回家,路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逃荒的人。没搬到二楼之前我住在一楼,一楼的那个小房间里没有做饭的地方,我就想着用快递寄回家算了,结果一看运费,要140多元,太不划算,寄回家还不如卖掉。于是我找到大爷,大爷正在喝酒。大爷晚上好喝点小酒,有几次我看到他喝的是我们赤峰的酒,借着这根线,我还能和大爷一来一回地聊上几句。大爷看见我,操着他那沙哑的嗓音,问我:“嘿!你有什么事?”“我们公司发了米和油,寄回家里太贵了,我想着让您帮我卖了,到时候卖多少您再给我钱就行。”“行啊,你把你那米油拿来,我瞅瞅啥样的。”没想到,大爷回答得挺痛快的。“呵!你这,你听我的吧,你这不好卖,我给你收了得了,你这面是10斤的,你看哪个正经过日子的买10斤的面,你这油倒没啥,正常价卖。”我听完大爷话,一琢磨,也是,平常过日子的家庭都不会买这种小袋的面。“那没跑,你放我这儿卖,还真不一定能卖出去,还不如卖给我算了。”大爷瞅瞅豆油,瞅瞅大米,寻思了一下,跟我说:“你这样,你这面我给你40,油我给你60,两样100块钱,你看行不行?”别看他已经六七十岁了,还会开车,平时小卖店缺了米面粮油什么的,大爷就自己开着面包车到附近的镇子上去买。平时没啥事的时候,大爷都在小卖店里看店,村子附近开了很多工厂,外来打工的人都在村子里租房子住,包括我。上白班夜班的都有,夜班的人下班了回来休息,其实已经是白天了,难免有人制造点动静,每每这个时候,大爷就会挺身而出。来源:全景视觉
有好几个休息日,我正睡懒觉,隔着窗户就听到大爷喊:“我们这儿有下夜班休息的人,你们别在我家跟前吵吵。”乡里乡亲的,都在一个村子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大爷这么撵人家,其实有点得罪人,但他还是会出去说。有几次我屋里的网不好,就到后面的房间里找一位老哥。老哥人很好,没搬到前面那会儿我总是蹭他的无线网,他很大方,不会说什么。搬到前面后,我的猫总是出问题,我也不懂,于是就想去老哥那儿问问是咋回事。老哥的公司周六周日固定双休,所以很多时候我一找一个准。找着了,我就搬个凳子,坐下顺便和老哥聊聊最近发生的事。一次碰巧遇见大爷下楼,大爷远远地看见我就说:“你咋到后边来了?”“你别老上后边来,一人一个屋,人家周六周日指不定做点啥,你这样不好。”虽然被批评了,但我知道,大爷是很负责任的。这样的大爷让我在举目无亲的北京,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欣慰。我与房东大爷的缘分还在继续,其实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起伏,我的故事很平淡,生活就是如此。在大爷这里,我还在继续着我的北京梦。人啊,什么时候会遇见什么人,他会教给你什么道理,这也是命运。点击蓝字查看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