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中有一些功夫,比如斗转星移和乾坤大挪移,可以反弹或者转移伤害。基金行业也存在一些现象,暗合乾坤大挪移的原理,一方总有办法把压力或困难转移给另一方,很多时候,基金公司都成了这种功夫的最终承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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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转移
基金公司新近承受的一波乾坤大挪移攻击,来自于权益类新基金成立后半年净赎回规模超标需上报的要求。原本该要求主要针对部分销售机构长期存在的“赎旧买新”现象,力图让销售机构采取措施改变行为。没想到,销售机构采取的措施就是要求基金公司采取措施避免超标,一旦出现超标情况,取消后续重点产品合作。简单的一招,四两拨千斤,压力瞬间转移到了基金公司这边。
监管指导的目的最终仍会实现,只不过受力的对象发生了改变,基金公司只能围绕自己的行为苦苦求索,是少发新基呢?或是只发封基呢?还是深挖渠道呢?
之前,在尾佣上限不得超50%的规定出台后,基金公司欢呼雀跃的同时,同样不得不面对一轮压力转移式袭击。销售机构聪明地应用了“羊毛出在猪身上”的互联网式策略,要求基金公司用提高等量老基金尾俑的方式来弥补部分基金尾佣下降产生的损失。
更大的乾坤大挪移式伤害来自于更早期尾佣概念的创立,规范银基合作中销售行为的初衷开启了管理费变客户维护费的先河,最终管理费变客户维护费的比例一发不可收拾地愈变愈大。尾佣上限的设置是一次难得的补救。
长期以来,基金公司屡屡成为压力转移的对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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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何在
从乾坤大挪移这门功夫的生效条件来看,使用者必须具备更强的功力,才能把伤害反弹或转移到功力较弱的人身上。这种强弱对比关系显然就是基金公司成为压力转移对象的直接原因。大家都知道,销售机构相对基金公司更强势。那么,这种强弱对比关系为什么能形成呢?
第一,从外部来看,销售机构实力格局固化,没有百花齐放,始终维持几家独大的格局,基金公司选择相对较少。从最新披露的销售机构保有数据可以看出,银行仍是老大,券商和三方实力相当,各类型销售机构内部呈现明显的头部效应,银行中的招、工、建、中、交和三方中的蚂蚁和天天遥遥领先。
相反,销售机构选择相对较多。产品来源并不局限于公募,存款、理财、保险、信托、私募等都可以成为销售对象,而且相互之间没有绝对的不可替代性。相对公募而言,其他品种竞争力不落下风。
当然,随着资管新规落地,销售机构、资管机构的竞争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券商、三方发展势头迅猛,部分股份制银行、城商行也进步很快,公募基金在资管机构中表现出一定优势。这些都是对基金公司有利的变化,但是,短期内外部环境很难翻天覆地,强势渠道依然是基金公司不得不直面的现实。
第二,从内部来看,基金公司数量虽不算太多,但竞争极其激烈。核心原因是多样性不足,同质化严重,低效内卷式竞争束缚了基金公司价值的生发。
大部分基金公司产品策略、经营模式、投资风格随波逐流。固收+火,全行业都在卖固收+,短债火,全行业都在卖短债,主动权益爆发,没几个公司忍得住高位不卖;规模导向型、新发驱动型公司如过江之鲫,业绩导向型、服务驱动型公司却寥若辰星;口头上说的都是价值投资,实际上做的都是短期投机,错把运气当实力的大有人在,包装运气为能力的不在少数。
对于销售机构来说,基金公司之间,基金经理之间以及基金产品之间的可替代性太强,稀缺性太弱。在市场竞争中,稀缺程度的高低决定了价值高低。基金公司的同质化发展,降低了自身稀缺性,因此降低了自身的价值,最终决定了面对销售机构的相对弱势地位。
相对外因,内因更值得进一步探究,基金公司之间为什么同质化严重、缺乏差异化呢?
一方面,结构性因素限制了差异化的意愿。大部分基金公司的治理结构脱胎于一种自上而下的权力分配机制,经营管理目标具有对内、对上和短期的倾向,作为市场主体赖以生存的外部效用或客户利益,重要性反而退居次席,行业普遍存在的规模情结、从众效应就是这种结构性因素的产物。另外,行业整体受益于自上而下的呵护,行业红利依然是行业发展的主动力,内卷虽有竞争压力却无生存之忧。
另一方面,文化性因素限制了差异化的能力。《遥远的救世主》提到中国人长期浸淫于一种寄希望于救主的弱势文化中,媚上、奴性深入骨髓,创造性、个性实际上受到了压抑,尊重客观规律、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强势文化并没有占领大多数人的心智。在这种大的历史文化背景下,基金行业从业者追求差异化、发挥创造性的能力必然受到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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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之道
销售机构强势、基金公司弱势虽说是一种整体态势,但也不是全部真相。不言而喻,销售机构如果销售实力不强就不会强势,基金公司如果价值突出,就不会弱势。
比如,在行业尾佣水涨船高的主流趋势下,也有个别基金公司能要求强势销售机构降低尾佣;在大部分基金公司挤破头希望在强势销售机构中准入,也有个别基金公司能主动拒绝强势销售机构的邀请。个别基金公司被引入销售机构,甚至会被当做销售机构的突破,大部分基金公司要求进入销售机构,却被看做销售机构的累赘,这就是差异。
在市场秩序中,多样化创造价值,市场经济运行的根本规律就是多样性竞争演化出的高度适应性。不管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长远来看,个性化、差异化总是比同质化具有更高的生存和发展概率。我们可以欣喜地看到,基金行业在同质化严重的情况下,仍然有一些走差异化发展道路的基金公司,既有来自于传统型的,也有来自于个人系的,比如,兴全、东方红、睿远等。这样的公司在销售渠道基本上不会处于弱势地位。
同质化发展在行业红利居主导地位的时代当然可以生存无忧,但是,时代在变化,市场秩序永远在演进,随着监管高质量发展和特色化发展要求的出台,基金行业迎来新的发展机遇,同时将面临新的发展挑战。差异化、特色化的发展之道才是未来从内卷中突围的正确选择。
对于一个基金公司来说,什么样的公司是好公司?销售对外弱势,投资对外强势的公司必然不是好公司,因为销售弱势,意味着公司发展模式同质化,价值偏低,只能依靠卑躬屈膝的关系营销;投资强势,意味着公司投资风格同质化,滥用权力和资源,通过为低价值信息和服务付费的方式,撑起趾高气昂的霸气侧漏。
大部分公司恰恰普遍是销售弱势,投资强势的情况,真正的好公司是反其道而行之的公司,对外平等性能够渗透到每一个部门、每一个员工的身体和血液中的公司,才是真正自信强大的好公司。
对于个人而言也一样,随波逐流,甚至同流合污可以带来一时之利,却无法确保长远竞争力,最终可能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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