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俺娘”系列之二十七

□ 李东红

这几天肠胃不好，昨天晚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特意要了一份鸡蛋面汤。鸡蛋面汤常见于农村，城市里的饭店很少有。老板说：“很少有人要面汤，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做，我给他说一下。”

20分钟后，鸡蛋面汤上来了，稀稀的面汤里飘着零星的鸡蛋花，我把盘子里的菜汤倒进碗里，用筷子搅了搅，便喝了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喜欢喝鸡蛋面汤，特别喜欢的那种。以前，娘经常给我做鸡蛋面汤，可昨天晚上的鸡蛋面汤，我怎么也喝不出娘做的味道来。

小时候的农村，国家还很贫穷，很多家庭一开始喝的面汤并不全是白面的，更别说鸡蛋面汤了。

记忆中，我一开始喝的面汤，是娘做的杂面菜叶汤。那个时候还没有白面，很多人家吃饭都是问题，为了填饱肚子，娘经常用高粱面或者玉米面，加上从地里挖的菜，搅拌在一起熬成汤，啃着高粱面窝窝头吃。娘后来经常说：“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没啥吃的，苦了恁这几个孩子了。”

后来喝的汤，是红薯面汤。当时已经有了一点白面，但不多。于是，娘除了经常做玉米糁红薯汤外，偶尔给我们做白面红薯汤，也算是改善生活了。加上经常吃煮红薯、红薯馍，直到现在，一提起红薯，我的胃里就发酸。

再后来，国家经济形势慢慢变好了，农村人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喝上了鸡蛋面汤。每次从高中和郑州大学回家的时候，娘都是给我做鸡蛋面汤，还有菜和白面馒头。娘一边看着我吃，一边说：“多吃点，在学校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好。”

参加工作后，我把娘接到了城市和我一起生活，每天都能喝到鸡蛋面汤。尤其是每天早上，我还没有起床，娘就已经做好了饭，雷打不动的都是鸡蛋面汤。

娘知道我爱喝，每天都做。

每次娘给我盛面汤，都是用大碗，我几次说：“妈，以后别给我这么多，我喝不完。”可娘总是说，“一大上午的，不吃好怎么行。”我喝面汤的时候，娘总是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等我上班后，她才开始吃饭。

那天早上，娘给我盛了一大碗面汤，因为头天晚上喝酒有点多，有点吃不下，娘就站在我的旁边，非逼着我喝完。

面汤，好像注定成了我和娘俺俩的一种情愫了。

在郑州，娘后来得了重病，住院后从医院回到家里，我给娘做的也是鸡蛋面汤，就是娘给我做的那种。娘也喜欢喝。

每天早上，做好面汤后，加上一点白糖，端到娘亲的面前。看到娘亲吃饭的样子，我真的好开心。以前，娘总是不让我做饭，现在，我也能给娘做饭了。

好几次，当我把做好的面汤端到娘的面前时，娘有些忧郁地对我说：“妈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能给你做饭了”，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娘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娘给儿子做了一辈子的饭，早就不该辛苦了，可她总是倔强地辛苦着，为了儿女。

只是，给娘做饭的时间太短太短了。还没多久，娘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至今已经五年多了。

我真想再喝一碗娘亲手做的鸡蛋面汤，可是，再也喝不到了。想及此，心里便涌起一种无法言语的忧伤。

娘做的鸡蛋面汤，今生只能成为一种温暖且心痛地回忆了……

【作者简介：李东红，河南扶沟县人，毕业于郑州大学新闻系，曾历任《河南日报》编辑、记者，新闻特稿部副主任，新媒体部副主任。现任《河南法制报》总编辑。曾出版《想去看雨》《反贪在行动》《我是警察》《生命的追问》《写给母亲的52封信》等5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其中《生命的追问》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