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浩芳
居庸关是京北长城沿线上著名古关城,位于北京西北四十八公里处,其所在的峡谷,属太行余脉军都山地,地形极为险要,俗称“关沟”,两侧高山耸立,翠嶂重叠。早在春秋战国时代,燕国就曾扼控此口。“居庸”一词最早见于战国时期著作《吕氏春秋》。西汉初年,淮南王刘安撰写的《淮南子》中,记载“天下九塞,居庸其一焉”。汉代,居庸关城已颇具规模。南北朝时,北齐天保六年(公元555年),征夫一百八十万,从这里修筑长城,东至山海关,从此,居庸关便成了万里长城上的一个重要关口。后历经唐、辽、金、元、明、清数朝,居庸峡谷都有关城之设,成了古代北京西北的屏障。
今天我们看到的居庸关,主要的建造年代是明代。明朝三百年间,这里出现了一些功勋卓著的将领,他们像璀璨的明珠,永远在昌平的大地上闪耀。
公元1449年(明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变后,蒙古瓦剌部倾巢而出,大举进攻北京城。以兵部尚书于谦为首的明朝官员率领全城军民誓死抗敌。瓦剌军挟持着明英宗,向明廷提出无理要求。明廷拒绝,并另立新帝(景泰帝朱祁钰),于谦又引用孟子的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作为口号,挫败了瓦剌的政治阴谋。瓦剌军焚毁位于昌平的长陵、献陵、景陵的殿寝祭器,随后进攻北京城。于谦在景泰帝的授权下,领导全城军民誓死抵抗。
这边瓦剌部进攻北京城。那边,一支五万人马的瓦剌骑兵作为援军,也在进攻居庸关。当时镇守居庸关的是罗通,罗通是江西吉水人,永乐十年(1412年)的进士。正统十四年时,罗通的官阶是右副都御使。
当瓦剌军逼近,居庸关的守将罗通挑选精锐士兵,依仗地势奋勇抗战。罗通本人也身先士卒,亲自冒着被弓箭投石击中的危险,据城固守。双方开始交战,瓦剌士兵像蝗虫一样涌来,幸好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抵挡,明军居高临下,用弓箭、火铳与敌军酣战。
忽然,居庸关的西南角被打坏,眼看瓦剌军就要顺势攻入。罗通灵机一动,让军士们把水浇灌在城墙上。此时是十月中旬,天气寒冷,那些水不一会儿便结成了冰,城墙也就成了“冰墙”,瓦剌军想攀缘入城,手脚却在“冰墙”上打滑,无计可施。
这一仗一直打了七天七夜,明军在罗通的率领下,击退了瓦剌军三次进攻,斩获无算。最后瓦剌只好败退,转攻紫荆关,罗通率兵出关追击,瓦剌只好向北逃遁。同时,那边的北京保卫战也以明军大胜而结束。
可以说,北京保卫战的胜利,罗通也是功勋卓著,若不是他在居庸关阻击瓦剌部援军,北京城恐怕岌岌可危。后来罗通加太子少保,并得到皇帝的敕奖。
明弘治年间,有大臣上疏,请为罗通立祠,以弘扬其忠烈精神。明廷遂在居庸关关城内建“表忠祠”。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这座建筑。表忠祠又叫“罗通庙”,正殿供奉着罗通与其夫人像,南配殿正中是泥塑张钦像,北配殿则是泥塑坐姿孙玺像。
那么,这个张钦和孙玺又是何许人也?他们的事迹,就和那位顽童皇帝正德有关。
据说,清朝的皇子在上课时,要是偷懒、捣蛋,他们的老师就会这样训斥——难道你想学朱厚照吗?朱厚照者,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正德皇帝。中国历史上有四百多位皇帝,朱厚照可谓是其中的另类。他平生最喜欢四样东西:打仗、女人、玩乐、蹴鞠。他这一生下江南、战蒙古、恋凤姐、建豹房、“擒”宁王……在一般人眼中,他荒淫无道、荒唐乖戾;在有些人眼中,他却又卓尔不群、追求个性解放。在正德皇帝执政期间,北方防务得到了加强,绵延数千里的长城也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和修筑。
正德十二年(1517年)八月,一班大臣上早朝,左等右等,也不见皇上出来。等了半日,才得知道皇上带了群小,已经出了德胜门,听说是要去山西巡查边境,此时怕是已到了昌平。这还了得!英宗皇帝被俘的事,大臣们还记忆犹新。于是,大学士蒋冕、梁储率领群臣,立即备马备轿追赶,追到沙河,还真撵上了。大臣们对正德皇帝苦苦相劝,他不听。正德又继续北行。到了居庸关,被巡关御史张钦撞上了。张钦是顺天府通州人,性格憨直刚硬。跟那班文臣可不一样。张钦看苦劝不行,“唰”的一下就亮出宝剑,硬是将皇帝给挡了回去。
后来正德迂回周折,趁着张钦去巡查白羊口的工夫,还是出了居庸关。他牢牢记住了张钦这个人,一想起他就恨得牙根痒痒。但气头儿一过去,正德皇帝知道这位大臣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不但嘉奖了张钦,还把他擢升为工部右侍郎。
孙玺的事迹,也和张钦差不多。孙玺的墓地就在居庸关村东南的东园火车站的西侧,孙玺系隆庆卫指挥同知孙衡之子,青壮年时期就参军入伍,随父征战。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孙玺任居庸关把总指挥;正德六年(1511年),任居庸关都指挥佥事;正德九年(1514年)至十五年(1520年)任居庸关分守都指挥,常年镇守居庸关。
正德十三年(1518年),正德皇帝又要出居庸关巡视边境,为保皇帝安全,孙玺紧闭居庸关,阻止皇帝北上,且敢言直谏,不怕触犯龙颜。正德依然没有把他怎么样,就此传下了“君仁臣直”的佳话。
从张钦和孙玺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出,在历代老百姓心中,长城的存在,不只是一种抵抗入侵的防御工事,它对于权力,也起到了制衡和限制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