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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缸小坛皆盛情

日期: 来源:作家郑旭东收集编辑:作家郑旭东

在东北农村各家小院里,随处可以见到一个个口径不一和粗细不等的大缸小坛,林林总总,可以用琳琅满目形容也不为过。

窗户台前有盖三角形状铁帽子的大酱缸,屋里面有压着石头的酸菜缸,锅台边有粗墩墩的大水缸。除了大缸外,在墙角旮旯的地方,还有一个个腌各种咸菜的坛子。这些物品,家家户户过日子离不开,没有这些大缸小坛,人们无法生活下去,肯定是不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东北地区严寒的气候条件,导致人们生活方式与其它地方有很大区别。一年四季,东北人有半年是在冬天里度过。以前那些年月,没有蔬菜大棚,蔬菜不能南菜北运,冬天吃蔬菜只能靠秋天来进行储存。

秋储蔬菜品种主要土豆、萝卜和大白菜。秋储大白菜一种办法是用菜窖来储,另一种办法是用大缸腌酸菜。这样就产生了腌酸菜的缸。

腌酸菜是东北人最主要的一项活动。白菜成熟以后,赶在下霜前,家家户户从地里把白菜用刀砍回来,在阳光下晾晒几天,待水分减少后,选择壮实,长满心的,用刀修去外边的烂菜叶,掰掉老的青帮子,砍去菜根。然后,烧一锅开水,把白菜在开水中浸烫一下,晒凉后,将一棵棵白菜头对头地放入大缸里,一边往缸码菜,人一边进缸里用脚踩。然后,码一层菜,撒一层盐,人继续踩,踩越实成越好,菜码到满缸沿了,再添些水进去,尽量把菜全部都浸没在水中,最后用一块大青石头压在菜上,再盖一层薄塑料布,防止菜沾上灰尘和油污。这个期间,白菜不断地下沉,要及时再加一些白菜,不浪费缸的空间。大约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腌制成了酸菜。

酸菜是东北人家过冬时吃的家常菜,怎么烹饪都可以,吃多少顿都没有够,那硬吱吱、酸溜溜的口感叫人胃口大开,食欲大增,百吃不厌。

腌酸菜用的都是大缸,有的人家人口多,一个大缸不够,还要再腌一缸。酸菜除了平时吃外,杀年猪时候用的最多。一次杀猪,用去半缸酸菜是常有的事。“酸菜血肠白肉”是东北地区的一道名菜,没有酸菜,用什么菜也代替不了,也做不出来那种让人口舌生津的味道。

酱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外面窗户台下面放着,像一位慈善的老人,兢兢业业一心一意守候着每个家庭。




每年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刚过,家家户户就开始挑下酱的黄豆,各家把吃饭用的炕桌子放在炕上,一头用坯头垫高,桌两边用木板或者什么东西挡起来,把豆子放在桌子高的一面,黄豆就从高处往下淌,下边用盆接着,这样完整圆的豆粒都顺坡滚到盆子里,破损的豆粒就留在桌子上。挑好了豆子,把豆子用水洗干净,把做饭的大锅里升上火,填上水开始烀豆子。

黄豆一般用慢火烀几个小时,酱豆就烀好了,这时候满屋子的豆香,非常好闻。黄豆烀好后,开始用杵子酱豆弄碎,做成一块块四四方方如早年绣花枕头般大小的酱块子。用干净纸包严实。放在阴凉处发酵。

大约在四月初八以后,酱块子上长满了白毛,开始下大酱了。首先要把酱块子掰开,把白毛刷掉.掰成很多小块在阳光下晒着。然后按照一定盐和水的比例,把掰好的酱块按一层盐一层酱块子下到缸里面。最后,用干净的沙布蒙在缸口上,等着酱发酵。从下完酱开始,主人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给酱缸打耙。酱耙是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头上安一块方形的木板做成的,打耙时手握木棍,上下提动,随着酱耙的搅动,酱块子越来越小,酱越来越细,酱味越来越浓。

农村的酱缸都安放在南窗户下,一个是可以随时看得见,好管护,另一个是阳光足,有利于大酱发酵。为了防止雨浇,都扣上伞状的铁酱帽子。就是现在这个年代,走进农村里,家家户户窗户下基本还都是大酱缸,形成了一道别具特色风景线。在大酱发酵时候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在酱帽子上系一个红布条,怀孕和身子不利索妇女是不能靠近的,如果“冲”了,酱就变味了。这也成为了妇女们的自觉行动。




东北人口重,咸菜是每餐的压桌菜。农家不但腌的品种多,味道也各具特色。

腌咸菜,除了腌芥菜疙瘩外,一般都是用坛子。芥菜是万能菜,怎么吃都可口。每户人家都在自留地的地头种上几垄,芥菜好种植,它有种特殊的辣味,猪狗不肯,小鸡不叨,又很少遭受病虫害,遇灾年,庄稼不收,芥菜疙瘩照常丰收。

芥菜全身都是宝,芥菜缨子绿油油的,营养丰富,撒上一点盐腌上几天,炖豆腐,土豆都好吃。腌芥菜疙瘩是最好的咸菜,腌好的芥菜疙瘩可以切成粗细不等的咸菜条,再拌上一点辣椒油,味道好极了。也可以剁成小碎块炒肉,如果吃手擀面,芥菜疙瘩做卤汁,保证吃这碗想那碗吃,闹个肚圆。冬天里把芥菜疙瘩从咸菜缸里捞出来,放到火盆里烧。当把芥菜疙瘩烧到“放屁”的时候,正是好吃的时候,那种味道比生吃咸菜条感觉舒服。

由于腌咸菜的品种比较较多,用坛子就比较多,有的时候不注意,就会碰出来叮当响的动静来。

最常见的是腌蒜茄子。蒜茄子从茄子下来就可以腌,把茄子用锅烀好,把大蒜捣成蒜泥后,拌上盐面,把茄子的肚子扒开,将蒜泥均匀地埋在里面,合上茄子的肚子,两三天的功夫就腌制成功,非常刺激胃口,下饭。

腌地环也是家家喜欢的菜品。地环又叫“姜不辣”,种一年以后年年乳生出来,常常长在菜园子某个角落或者墙根处,不用管理,秋天拔下秧,地环就跟着秧的根一起出土,洗干净,放进坛子里,加上适当的盐,就淹出来小巧玲珑,白白嫩嫩的咸菜来,吃一口,脆生生的,爽口,透心透肺的舒服感觉。

还有那腌咸鸭蛋,咸鸡蛋,咸鹅蛋,韭菜花等,腌哪一种咸菜,都要用许多坛坛罐罐,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见怪不怪。

大缸小坛酿造了农家人的幸福生活,每个人家都爱惜这些坛坛罐罐,擦洗的干干净净,摆放着齐齐整整,像护宝贝一样护着,有的传承了几代人。

大缸小坛不但呈现着东北地区的民俗文化,还记载着东北人的智慧,装着情,盛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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