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鹤龄（1907—1979），天津人，著名电影、戏剧表演艺术家。早年当过码头搬运工和小贩。1934年入艺华影业公司，开始电影生涯。1937年出演经典影片《马路天使》，一举成名。从影同时，亦参加舞台剧演出。抗战爆发后参加救亡演剧四队，投身抗日宣传工作。1946年在北平“中电”三厂参加拍摄了《圣城记》《青梅竹马》等影片。1949年受邀在昆仑、国泰、文华等影片公司拍摄了《乌鸦与麻雀》《江南春晓》等影片。1952年任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拍摄了《祝福》《家》《鲁班的传说》《燎原》等影片；1956年在影片《祝福》中饰演的猎户贺老六一角，成为他表演艺术的顶峰之作。1995年获中国电影世纪奖，2005年获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奖。

本文节选自《人民艺术家》杂志第202106期，内容有删改。

1956年在中国电影史上无疑是值得标记的一年。这一年，由白杨和魏鹤龄等主演的中国第一部彩色故事片《祝福》（改编自鲁迅先生同名小说）问世。从此，在很多影迷心中，“魏鹤龄”和“贺老六”之间便悄然画上了等号。

魏鹤龄通过质朴、深沉、含蓄的演绎，恰到好处地塑造了贺老六朴实、忠厚、勤劳的好男人形象，深深地打动了无数观众。而在现实生活中，魏鹤龄乐善好施、宽厚待人，是身边人交口称赞的“老好人”，更是他的妻子袁蓉下辈子还要嫁的好男人。如果说贺老六是祥林嫂生命里短暂的温柔，那么魏鹤龄和袁蓉就是对方生命里长久的幸运。

电影《祝福》剧照

▷ 魏鹤龄：一波三折的感情之路

1907年，魏鹤龄出生于天津市东丽区赤土村一贫苦农家。

20岁出头时，一场包办婚姻几乎断送了魏鹤龄和一个女孩一生的幸福。为了躲避压抑痛苦的处境，魏鹤龄无奈选择了离家出走。

出走后，为了生存，魏鹤龄什么活都愿意干。“他用仅有的一些钱，弄了一个货郎担，买了些女士头油、粉饼、针线，就开始做买卖，但他没有商业头脑，亏了本，于是跑到码头当工人……”而这也是他后来关爱各个阶层的人的根源之一。

魏鹤龄旧照

山穷水尽、身无分文之时，命运之手又把魏鹤龄推上了演艺之路。他先后主演了田汉先生的名作《名优之死》和史东山编导的电影《人之初》，从此在话剧界、电影界声名大噪，事业上可谓一发而不可收。

不久，和演员刘莉影的相识，让魏鹤龄第一次真正萌发了爱情。可惜，这却是一场有缘无分的情感悲剧。最终，刘莉影的离走让魏鹤龄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绝望之中，甚至让这个痴情而厚道的男人有了轻生的念头……

电影《火的洗礼》剧照（右为魏鹤龄，左为张瑞芳）

感情的漂泊不定，给魏鹤龄带来了无尽的困扰。就在这个时候，到昆明拍外景的他，意外邂逅了在苏州美专读书的袁蓉（战乱时期，苏州美专暂迁至昆明）。

茫茫人海中的那一眼，仿佛是前世有约，一对青年男女今生的爱情故事便不再改变。

魏鹤龄、袁蓉合照

▷ 袁蓉：一眼定终身

袁蓉，原名袁世蓉，名门望族之后，其父袁希洛乃中山先生同盟会的元老。

二人初识时，魏鹤龄根本不了解袁蓉的家世，否则他也许会犹豫退却的；而袁蓉当时其实正打算去法国留学，没想到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竟遇到了令她一见钟情的“穷艺人”魏鹤龄，从此改变了人生道路。

他们一个英俊、温和、含蓄，一个清纯、活泼、浪漫，在甜蜜的相处中，两个朴实而美好的人逐渐跨越了13岁的年龄差，越走越近。

袁蓉旧照

一个夏日的午后，世外桃源般宁静的校园生活突然起了波澜——一位英俊男子骑着马来找袁蓉。女学生们都惊呆了，她们向往中的白马王子出现了。突如其来的求婚，让信守家规的袁蓉乱了方寸，她能想象到，家长们若得知她要嫁给一个“戏子”，那可真要气疯了。

魏鹤龄离开时只丢下一句话：“你再想想。”第二天清晨，他又敲响了学校的大门。原来，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离开，而是在校外的草堆上睡了一宿。

魏鹤龄旧照

谁能抵挡住这般执着和坦诚？就这样，年仅20岁的袁蓉，一夜之间就毅然地把自己嫁了出去。

1940年4月4日，魏鹤龄和袁蓉在重庆举办了盛大的婚礼，由郭沫若先生担任证婚人，婚礼轰动了当时的影剧界。此后，他们相濡以沫地携手走过了40载风风雨雨。

1940年4月4日，魏鹤龄、袁蓉结婚照

▷ 相守40载：她下辈子还要嫁给他

婚后，袁蓉的主要任务是在家相夫教子，而魏鹤龄常年在外拍戏，和家人相聚的时间比较少。

魏鹤龄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深知妻子是有委屈的，因此，每年的4月4日，他总会设计出一场意外的惊喜来庆祝结婚纪念日，让妻子知晓他的心意。

1950年，魏鹤龄、袁蓉结婚10周年留影

虽然工作繁忙，但魏鹤龄总是很注重与家人的相处，对每个孩子都很上心。不拍戏、在家休息的时候，他会和家人一起外出游玩、逛逛马路；他会领着家人一起去看花展；他会做做木工、做做裁缝，家里孩子的衣服、被单都是他缝的；他还会给家人做炸酱面、打卤面、薄饼……

在身边人看来，魏鹤龄就是生活中的活雷锋。他很热心又很全能，对家人、对朋友、对邻居都非常好。他不是北方汉子那种两肋插刀为你大打出手的大哥，而是那种站在你身后默默为你担当和分忧的兄长。谁家有难，他即便自己囊中羞涩，也会给你凑上一点。

1963年，魏鹤龄拍摄《飞刀华》时，在家练习古彩戏法，袁蓉与孩子们在一旁观看

在给袁蓉的一封信中，魏鹤龄坦诚地写道：“你说我在经济上瞒你骗你，其实我自己也并没有享受，也没过分浪费，只是在情面难却时便在经济上帮助别人一点。这也是多年来的性格。今后要纠正，起码应该和你共同商量，不应该使你对我有误会……”

袁蓉其实也是乐于助人的个性，只是作为妻子，她有时候实在太心疼丈夫不顾及他自己了。

1972年的全家福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扰攘之秋，他们的爱情经受住了真正的考验。她用她的细心与关爱滋润了他那颗满是伤痕的心，一次次把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虽说那段苦难不堪回首，但他是幸运的、幸福的，因为他找到了一个与他永世相爱、不离不弃的女人。

1979年秋，瘫痪在病床上的魏鹤龄歪歪扭扭地在一张白纸上留下了最后的遗言——“我是演员”。

在魏鹤龄离去的漫长岁月里，袁蓉常常把对他的思念挂在嘴边，每天会把他的相片擦上一遍。无论大小节日，她总要烧几个菜，斟酒沏茶，放上他的碗筷……她默默地守着这份感情，孤独而幸福。

1977年，谢荣生为魏鹤龄拍摄的组照

有一次，子女们商定好一起劝母亲找个老伴儿，不料袁蓉却生了大气，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们，我这辈子只做魏鹤龄夫人！若有下辈子，我依然要嫁给你们的父亲，你们倒说说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他？”

子女们看着如此痴情的母亲，被她那跨越阴阳之隔的爱深深感动。风风雨雨几十年，袁蓉对自己少女时一见钟情的选择从未改变。

1976年，魏鹤龄、袁蓉前往兰州探望次女魏蓓

1995年11月的最后一天，是袁蓉的生日。却同在这一天，她辞别了人世；随后，魏鹤龄获大奖的消息传来。

面对这人世间的悲喜交集，子女们突然想到并确定，母亲一定是先知先觉早有信息，因此要急匆匆地上路，去向阔别已久的父亲传递喜讯……

1974年，魏鹤龄、袁蓉结婚34周年留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