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菜薹是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也是武汉人从古吃到今的传统蔬菜。
洪山菜薹有几个风雅的古称,一为芸苔。明代药圣李时珍撰著的药物学巨著《本草纲目》中如是记述:“此菜易起苔,须采其整食,则分枝必多,故名芸苔。九月、十月下种,叶形似白菜,冬春采苔必为菇,三月则老不可食。”二为芸莲。清乾隆十二年的《汉阳县志》有描述:“芸莲,紫干亭亭,茎叶肥泽,在冬蔬中,味清而胰,种宜肥壤,秋植冬可预类”。这两段都讲了菜薹的特性、种植、食用的时间。晚清时,芸苔、芸莲才被称为菜薹。晚清徐鹄庭的《汉口竹枝词》,成为当下人们引用最多的赞美菜薹的诗句:
不须考究食单方,冬日人家食品良;
米酒归元宵夜好,鳊鱼肥美菜薹香。
人们食用菜薹的历史非常悠久。成书于汉末的医书《名医别录》中就记有芸苔:“乃人间所啖菜”。但这菜记录在医书中,可见东汉年间人们就知道芸苔具有药用价值。东晋王嘉的《拾遗记》被视为荒唐怪诞的神话小说集,但此书对芸苔的记载一点也不荒诞:“芸(苔)有三种,色紫者为上蔬,味辛;色黄者为中蔬,味甘;色青者为下蔬,味咸。”这记载告诉了我们古人是如何辨识菜薹的品质。同时,书中还说芸苔“常供御膳及宗庙祭祀”;原来东晋时的芸苔在蔬菜中的地位是高于白菜萝卜的。清人王景彝《琳斋诗稿》中专门写有咏菜薹诗,用“紫干经霜脆,黄花带雪娇”告诉我们:大雪后抽薹长出的花茎,口感最佳。
历史悠久的美味菜薹,历朝历代都有人记载。尤其是其源生地在史籍中记载的很清楚。1907年出版的《湖北乡土地理》中有“马鞍之煤、宝通寺之菜,黄鹄矶头之鲤,均占优胜之土物也”的记录。书中的“宝通寺之菜”就是菜薹的代称;菜薹的外形很好辨识:“茎紫皮,叶紫红,菜薹多涎而微苦。”晚清也有文人墨客用“塔影钟声映紫菘”来概定菜薹的产地。这句话中有两个点值得注意,一是洪山宝塔倒影所及之处,二是宝通寺钟声所及之处。前者是小范围的,后者则包括洪山宝通寺至卓刀泉九岭十八凹一带,这一带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内,有庙前山、白芋山、吴家山、马房山等九座起伏的小山丘,也有在九座小山丘间分布的三家店、石牌岭、广埠屯、街道口、杏花村等十八个自然村。这片区域内的洪山菜薹“味尤佳,它处皆不及”。这就是说,离开这片区域,种植的菜薹则“变色矣”。
所有的植物都有其生长的自然环境,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气候,造就不同的植物。洪山之所以有洪山菜薹,是因为这片区域内存在一个“小气候”:即北有洪山,阻隔寒风,南有南湖,气候温暖潮湿,十分适合蔬菜生长;加之洪山一带的土壤为灰潮土,其母质是一种长江碱性冲积沉积物,含有丰富的微量元素。这才是两个决定性的元素。
洪山菜薹与名人相关的故事也很多。清代著名地方志专家王葆心著有《续汉口丛谈》,其中记录有同治七年(1868年)任湖广总督的李瀚章“酷嗜”洪山菜薹的故事。因为“酷嗜”,李瀚章告老还乡时,便把红菜薹的种子带回老家合肥东乡。但在东乡种植的菜薹,其味远逊于武昌,李瀚章便派人“抉洪山土,船载以归”。所以,有人戏称这位总督“刮湖北地皮去也”。
民国大总统黎元洪的如夫人黎本危也喜欢吃洪山菜薹,每年冬季,黎元洪都要派专差到武昌调运菜薹。但菜薹运到北京后,失去了原有的口感。为满足如夫人的口欲,黎元洪也干了一回“刮地皮”的蠢事。结果是黎元洪转头继续用火车运菜薹。民国著名报人蔡寄鸥在《四十年闻见录》中便仿唐贵妃吃荔枝之诗,写有“汽笛一声妃子笑,火车载得菜薹归”,来讥讽黎元洪用火车运菜薹。
1949年,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张群在国民党败退之前飞来武汉。临走时,让湖北省主席张笃伦为他准备300斤洪山菜薹以带回南京。时人也写诗讽刺:“从此辞去鄂州路,空载洪山菜薹归。”
(作者董玉梅 湖北武汉人,武汉地方志专家,武汉文史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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