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杂志全媒体记者 | 杨洋

摄影 | 杨洋

2月4日，立春，广州清晨遇雨。

八九点的海珠区大塘村，桥南新街“招工一条街”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撑开一片雨伞的海洋。招工的纺织厂老板们冒着雨、提着纸板大声吆喝“包腰一块四”“做袖子一块八”。工人们一路询问：“好多钱？”“做好久？”

人们大多用湖北乡音交谈，还夹杂着湖南、江西口音，价钱一合适，老板就骑上电动车把人带回厂里开工。这是广州“纺织村”开年招工的热闹场面。

立春的雨没有浇灭开工的热情。大塘村“招工一条街”热闹非凡。

“今年过年早，开年也早。还没出宵就抢人了。”“赶工就得抢时间。”《南方》杂志记者现场走访发现，去年曾在广州疫情“震中”的“纺织村”，一开年已经早早开动机器忙起来，老板和工人都要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

人们冒雨招工。

“老板比工人还急”

“‘四线’（注：制衣工序的一种）计件2块，按量日结。你做过没？”

“这个（衣服样式）有点复杂，加点？”

“我们可以做到10点，早去早开工。”

“我们两个人，一人再加一毛，我就跟你走。”

春雨中，双方讨价还价。招工的老板比求职的工人还多，列队站在街道两旁，有的为了“博眼球”还举起牌子站得老高，用家乡话招徕老乡的关注。有的老板着急起来，打开视频通话，实时指引电话联系人：“你继续走，不要停，到潜江小龙虾就看到我了。”

有老板站得老高，吸引工人注意。

九点半之前，记者想跟老板们谈谈今年行情如何，几乎都被“忙着招工”一句话打断了。

家乡在湖南衡阳的纺织厂老板老张后来告诉记者，八九点正是“抢人”的黄金时间，因为工资都是日结，越早来找工的人就是越有诚意，抢早一两个钟就能多做好多件。

“不过工人初十之后才陆续来，我们老板比工人还急。”老张说，厂里年前压了8000多件的单，他记得年后初六就过来了，这几天才招了五六个，还有十几个人的缺口。

老板招工到10点多才顾得上吃早餐。

工人期待“新年多挣钱”

“85后”万飞刚刚和40多个老乡从湖北荆州坐大巴过来，9点多才到，刚走进“招工一条街”就已经被老板们“拼抢”了。

“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所以来看看行情，看今年这个形势，开年旺季一天挣个四五百元应该没问题。”万飞十几岁就到东莞打工，后来就在广州纺织村安定了下来，就喜欢这种日结的自由务工模式。他原本在大塘村租了个房子，去年疫情期间退租回乡了，没想到年后一回来，竟然是这般热闹光景，房租也涨了一两百元，用他的话来说“比往年卷得多了”。

万飞和40多名老乡坐大巴来广州务工。

“整件八块五，整件八块五。”来自湖北仙桃的饶勤娥人如其名，特别勤快，不仅开年后早早回到广州开工，还主动请缨帮老板招人，今天一早已经招到4个人了，她这边开出的单价吸引了很多人来询价，她耐心地解析这衣服应该怎么做。

她说，去年停工两个多月，希望今年多干点，“把钱都赚回来”。

饶勤娥工余时间帮忙招工。

同是湖北仙桃的纪大姐，已经在新的工厂开工了。她过年没有回家，儿子也在广州开网约车。“我原来在番禺的一个制衣厂也是干普工，就是剪线头的，一个月也有6000多元，年后来大塘看到这里还多一点，希望新年多挣点。”

随着工厂开工、工人回归，这条纺织村热闹起来。周边的早餐店、馆子都很热闹，租房的信息贴满了村口的信息栏，到处都是升腾的烟火气。

大塘村街道上的烟火气。

特写

探厂记：疫后迎春的韧劲

“打边的有没有。我们空调厂房，环境好。”

44岁的熊生骑在电动车上，拿着招工牌，在人群中有点扎眼。

老板熊生骑着电动车出来招人。

只见他梳了一丝不苟的发型，身穿笔挺的西装，左口袋还放了一个卷成花边的手绢，有人开玩笑说：“你好像现在大火的高启强哈。”“太卷了，大老板都要亲自来招人了！”

熊生就是笑笑，说：“哪儿有什么老板，都是大塘村的打工仔。”他从湖北出来打拼，在广州做纺织这一行也有十多年了，从养家糊口到发家致富，见证了纺织商圈的发展，对这条村也有着很深的感情。

因为聊得来，熊生邀请记者到自家厂子看看。记者坐上了他的电动车后座，跟着七拐八弯，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的斯远服装，这就是熊生的工厂。

熊生的工厂年初八已经开工。

这是一个三四百平方米的车间，年初八已经开工，现在十多个工人正在赶工。

江西来的小谢去年进的厂，昨天又把自己的一个老乡带了进来，他们做的工作就是给衣服缝边，一件六毛钱，一天能收入三百多元。

“手不能停，多说一句就少赚六毛钱。”他们一边跟记者交谈，一边赶工，身边还放着东鹏特饮和简单的早餐，时不时会听歌提神。他旁边的一位大哥，已经在这个厂子做了好多年了，也属于长期工，生怕多说了一句话就耽误了工期。

吃苦耐劳是这些工人们最显著的特征，一天下来，常常忙到晚上十点才收工。熊生说：“开厂子也是从打工过来的，我们就是要保证工人长期有工开、收入及时结，逢年过节多关心工人，他们就愿意长干下来。”

工人抓紧时间赶工。

去年受到疫情影响，熊生的工厂一度停工。12月宣布复工之后，他还一度担心，工人都没有长期劳动关系，招不到人怎么办？结果后来还有十来个工人回来，电商平台的客户又重新联系，机器又开动起来，现在年后工人又很快返岗开工了，还要继续招工满足生产。大塘村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疫情只是路过，生活还要继续。昨天的雨淋不湿今天的衣裳。”熊生在自己的朋友圈写下这样的话。他常把“出来打拼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挂在嘴上，也正是因为这种拼劲，所以更有韧劲。

他计划新年还继续在电商上扩展渠道，旺季更旺、淡季不淡，更好地留住工人。“大家都是在这条村揾食，希望接下来新年大顺，今年多赚点”。

厂门口也贴上了招工广告。

本文责编丨林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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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莫群 李卓华 

校对丨潘经春

来源丨南方杂志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