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共和国同龄。她的一生是奔波劳碌的一生,更是不屈不挠奋斗的一生。
晚年的母亲积劳成疾,身体健康指标每况愈下,近来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甚至有时候不认得爸爸和我们哥俩。
生活压力大,捉襟见肘;工作压力大,焦头烂额。尽管如此,每天我还是尽心尽力得守候着母亲。我从不嫌烦,每当母亲把粥撒了一身;每当母亲拉尿了被褥衣裤,我便想起小时候,母亲背着我去姥姥家;我便想起母亲带我去“走后门儿”……
那时候的日子多难啊。母亲常说:人啊,得有个盼头儿,再苦再难也不怕。
俗话说,求人如吞三尺剑。
我的人生经历坎坷,有赖母亲疼爱才勉强上了高中。后来由于母亲生病,遂退学。看着瘦弱的我成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打工,母亲忧心忡忡。她担心这个“小小子儿”哪天坚持不住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一天,母亲骑自行车二十多里路到她那个当校长的娘舅家里,恳求说能不能给儿子个机会去当老师,代课都行。于是,我踏上三尺讲台,一干就是三十多年。
最初那几年,代课老师工资低得可怜,一直到我结婚生子,依然是一个月几十块钱。老婆孩子的哪里够花?日子苦得难以言表,索着眉头攥着拳头熬着忍着。
突然有一天老校长对我说,建彬,上边“有人“吗?找找人吧,办个“合同制”工资就涨到三百了。我说,哪有人啊,俺家亲戚都是种地的……
虽然我嘴里这样说,下班回到家还是把话转给母亲听了。
母亲眼前一亮,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说,彬啊,快骑车带着我,咱去找你大姨夫,他是城关镇组织部长,咱求求他一准行!
当我气喘吁吁的站在“大姨夫”家客厅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母亲把袋子里的豆角茄子西葫芦一股脑倒出来,堆满了他家门后。跟大姨寒暄几句,就小声小气得对半躺在沙发上喝茶的大姨夫说,郝部长啊,你看彬这孩子当老师也七八年了,校长夸他干得好呢,小孩儿们也照喜他,每每考试都是靠前咧……唉,奏是这工资少点,都不够娃儿看病吃药的……前阵子,听那边人说有人的跑跑,可以弄个什么“合同制”,还可以涨工资呢?俺也不明白,你看看,你是机关干部,给他分析分析,咱能不能也弄一个……
这大姨夫坐起身,喝口茶,打断母亲说,彬多大了?我忙不迭地说,都三十了呢……母亲急切得望着我。
这大姨夫又打断我说,嗨,都三十啦?这么大了还折腾嘛?过了口儿了,要二十嘛还有机会……母亲的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尴尬的绞着手里空空的口袋子……
后边大姨夫说的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我喘着粗气骑车带着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黑咕隆咚的路,又漫长又坎坷。
我感觉我一定骑不到家。
一不小心,车倒在路边,母亲也摔坐在地上,我的腿特的厉害,连疼带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母亲说,别泄劲,这算什么?人这一辈子就是走路,这么走不通就那么走,反正得到家。多累多苦多难都别怕,反正会过去。现在不行,明天行,明天不行后天行,反正一天比一天行。
就是这几句话,激励着我走到今天。
我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孩子——
王建彬 河北文安急流口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