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人是如何找工作的?

热播网剧《长安十二时辰》中,程参怒杀狼卫的情节让人猝不及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什么会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让他冲冠一怒的是,狼卫抢走了他的马,让他错过了向李白献诗干谒的机会。

不过是献诗,有这么重要吗?

打个比方:你在去招聘宣讲会的路上,有个不长眼的路人,猛地把你推到水坑里,你爬起来一看,随身带的简历都湿透了,你会不会怒从心头起?

没错,在唐朝,“干谒诗”就是随身携带的简历。头可断,血可流,干谒诗不能没有投。

说到这儿,我们不能不捋一下读书人的求职方向。

寒窗苦读数十年,人人称羡的工作当然是“铁饭碗”公务员。唐朝虽然在隋朝的基础上改革了科举制度,但考中的难度系数还是很高的。

唐朝的科举,分为常科和制科,其中进士科最有前途,一朝高中,可能就会成为未来的宰相。但是投资回报率高,风险也大。

考进士既要熟记儒家经典,还要擅长写诗赋和时务策论。这就要求记忆力、写作能力、分析能力都要出类拔萃,因此录取率仅为六十分之一。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高中那天已是垂垂老矣,在唐朝是很正常的现象。

录取难的另一个原因,是考试并非“一卷定胜负”。在考试之前,学子可以拜访文坛前辈或有话语权的高官,把自己的得意之作送给对方评鉴,称为“行卷”。如果得到大咖的垂青,名声大噪,考官也会酌情高看一眼,因为卷子没有把名字糊上,“流量”可以影响结果。

如此一来,本想打破世家大族壁垒的科举,又成了寒门学子玩不转的游戏。

后来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家境贫寒,多次科举不中;被后世誉为“诗圣”的杜甫也是次次名落孙山,在长安蜗居了十年都没有获得功名。

相比之下,出身太原王氏的王维,年仅三十岁就考中状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既然投胎没投好,士人就对“弯道超车”的方法更加趋之若鹜。他们挖空心思写“干谒诗”,希望能得到命运的眷顾。

最著名的干谒诗,当属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诗歌因为吟咏了洞庭湖的壮阔气象,而显得不同凡俗。

作此诗时,孟浩然已经44岁,亲眼目睹洞庭的碧波已是十多年前的事。眼前望不见洞庭湖并不要紧,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张九龄听见自己的心声——他不想成为政局的旁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他也想驾起小舟在宦海沉浮。

可惜,孟浩然终究没能等到渡他的人,他注定一生漂泊江海,抱憾而终。

同样意难平的还有李白。

初入长安的李白,也曾辗转于权贵之间干谒。有人讥讽他的干谒诗尽是阿谀奉承之词,夸张炫技,“令人读之生厌”。但《上李邕》一诗潇洒自信,仍有飘逸的仙气: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

从《庄子》的寓言入手写求职信,不愧是“诗仙”。李白喜欢宏大的意象,尤其是无拘无束的大鹏鸟,此诗他以大鹏自况,希望北海太守李邕能识人于年少之时,不要错过他的青春年华。

人的青春很短暂,对心思细腻的诗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渴望为大唐发光,不甘心做盛世的陪衬。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在奢华的盛宴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食客们怎么忍心将凌云直上的翠竹变成盘中餐呢?

20岁的李商隐刚刚落榜,在长安四处寻找机会,才发出这样的感慨。他青春年少,认为自己应该心怀大志、有所作为才行。

16岁的白居易,比李商隐幸运。他带着《赋得古原草送别》去见名气很大的诗人顾况,如愿以偿得到赏识,从此在长安扎下根,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一样坚韧顽强。

干谒诗可以直抒胸臆,表达渴望重用的愿望,也可以含蓄委婉。朱庆余的《近试上张水部》就是一股清流。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看似新嫁娘问丈夫的一句闲话,实际上是朱庆余问高官张籍“我的诗写得怎么样”。屈原开创了用“香草美人”自比的传统,朱庆余将自己比作要见公婆、忐忑不安的女子,在传统中富含生活气息。这一妙笔,果然令张籍莞尔一笑,他还写了一首诗回复,朱庆余也得偿所愿考中了进士。

张籍还写过一首拒绝干谒的诗《节妇吟》,和朱庆余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拥兵自重,想重金聘请张籍做幕僚。答应他,可能会卷入政治斗争;不答应,可能会惹怒他。于是张籍写下这首诗,借退还礼物的女子之口,表明心迹——身为大唐臣子,就如有夫之妇,不敢再存异心。

如果写干谒诗还找不到工作,那就只有去边塞碰碰运气了。就算不能建功立业,或许能得到新的灵感,开辟出新的诗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是直面苍茫天地的感叹;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独守边疆的坚毅。

是金子总会发光,不管是奔走长安,还是流连塞外。

与寻找机会相比,更重要的是不忘心中的凌云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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