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牙签计

从前,有位名叫王公的人，他老家是在浙西，以后，曾经在福建闽侯县当过县令。

王公当县令时，当地有个叫朱阿昆的乡下人控告县绅李部凡强占她的二匹布，隐匿不还，王公看完了状子，就朱阿昆事情的起因。

据朱阿昆称：他家境贫寒，儿女们缺衣少穿，今天才粜了三石谷，在城市里换了二匹布。而县绅李不凡就在通衢大道口开店，所以看见了他，两人有点旧识，李不凡就要过布去看。阿昆因急着还要去买点油烟，便把布暂寄他的店中，谁知刚一掉头，李不凡竟悍然不肯还布，所以他就哀求大老爷做主云云。

王公寻思朱阿昆所供可能是事出又因的，就拘来李不凡讯问。

可是，李不凡矢口否认有寄存布匹一说。于是二人各执一词，相持不下。王公观颜察色明智不凡心中藏鬼，但为避免万一出错，就没有对他动刑。思来想去，脑海突然附上一个计，便装作叱斥乡下人朱阿昆道：“区区二匹布，能值几个钱？不要说你没有确证，就说这位李大相公，人家万贯家私，岂是赖你布的懒小人？”

朱阿昆一时弄不明白县老爷的用意，还在絮絮不休地哀求老爷做主追还布匹，王公把脸色往下一沉，道：“我是一县之尊，岂能只忙你的一件事？你这人真是生性好缠人！但既然如此，你不可远走，待会儿老爷复审此案，假若审出是你诬陷了这位相公，到时主板敲到你的屁股上，恐怕你就会悔之莫及了！但我的事儿很忙，什么时候再审，一时还定不下时间来，你愿等待吗？”

朱阿昆连说愿意等待。王公挥挥手让他出去，随后又堆下满脸笑容，和风细雨地和李不凡扯了许多家长闲话。

说话时，李不凡时时露出胸口的一束银牙签，王公显得很好奇，让他解下来瞧一眼，并极口称赞这束牙签打造的精美绝伦，还对李不凡说：“我早也想打造一束银牙签，只恨没有好的样式，你能否借我用一下，让匠人照样去打造？”

李不凡见是个巴结县太爷的机会，就爽快地答应了。王公也命他在衙门外暂待片刻，等待复讯，并让差役悄悄的盯住他，不准他私自回家。

随即，他又传二名得力的差役进来，把银牙签交给他俩，又附耳如此这般的悄悄的授予一计。二役听了，频频点头，遵命潜入李不凡家，哄骗他的家人说：“因为那个乡下人朱阿昆又蠢又鲁莽，所以你家相公才藏起他的布要挟他的，刚才县尊大人申请了这段案情，并将朱阿昆重则了一顿，你家相公气消了，已答应还布给他，让我俩来取布的；但恐怕你们不相信，相公特地解下随身之物银牙签为证。”

李的家人一看，一点不错，是自家的银牙签，就深信不疑，从室内取出布匹交给二位差役。

二差役急急忙忙把布抗到公堂上，交给王公验看。王公笑道：“此事我本来就有疑心，如今果然如此！”当即命令重新升堂，说是要复审此案。

朱、李二人上堂后，王公约略问了一遍，李不凡仍一口咬定没有藏布。王公笑着对朱阿昆说：“布虽是有两匹在此，你能认出来嘛？”就命人取出了二匹布让他认。

朱阿昆一看，连连摇头说不是的；王公又命取出朱阿昆的原物，朱阿昆又仔细看了一遍，禁不住高声叫起来：“这正是小人的布匹，不知晴天大人从何处得来的？”原来先前拿出来的两匹布，是王公故意在布店里取了和原物相似的来测试他的。

真相既已大白，王公就命李不凡跪下，责斥他道：“贫苦乡民，不知要留多少血汗，才能买上这二匹布，你竟然想藏起据为己有，良心何在？”

李不凡只是不停地磕头，恳求宽恕。

王公道：“你现在白白的装出一副囚徒模样来求我，究竟有何用处呢?如今国法俱在，我问你愿意受重则呢？还是甘心受罚？”

李不凡连称甘心受罚。

王公道：“既然如此，罚你二十两银子给这乡下人，助他做点小本经营。”说罢命差役押李不凡交出罚银，有传唤来朱阿昆，当堂将布匹及罚银一并交给他。朱阿昆感激涕零的退下。

约莫过了一顿饭光景，王公又命再传乡下人朱阿昆上堂，怒斥他道：“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银子一到手，怎么拿去赌博了？” 朱阿昆极力申辩并无此事，王公却怒气未消，仍在大声呵诉他：“那刚才给你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呢，还说没有去赌博？”命他取出银子作证。

朱阿昆听了，犹犹豫豫的，半响也拿不出银子来。王公又去吓唬他，说要让他坐上几天牢，阿昆这才说：“刚才所得的银两，一出门就被衙门中的几位公人分去，小人确实并没有去赌博。”

王公听了，赫然一声冷笑，道：“我也疑心如此，如今果然不错！”便让阿昆一一指出勒索者，加倍追索银子，还给阿昆，让他回家去过安居乐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