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王海涵 王磊

“这一行年轻学徒越来越少，手艺人在慢慢变老，未来，谁来守护、传承这项传统非遗技艺？”这成为临泉毛笔制作技艺传承人赵华山工作之外的“烦恼”。

他出生于毛笔世家。2011年退伍后，投身毛笔制作行业，公司位于有北国笔乡之称的安徽省阜阳市临泉县谭棚镇，近年来，打造了“曹如章”“北谭”两个品牌。“从选料、除绒、齐锋，披毛，到择笔、修笔，完全尊重和坚守传统工艺。”赵华山介绍。

一路走来，赵华山没有忘记祖辈“铁下心，用一辈子时间和心血来制笔”的教诲，同时，他在技法上不断推陈出新，试图让这项传统技艺焕发新的生机。

文房四宝，笔居首位。临泉毛笔制作技艺是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因选材精良、制作精心、工艺先进闻名遐迩。赵华山的外公曹如章先生就是一名制笔工艺大师。

曹如章生于1928年，只读了两年私塾就因贫困辍学。1942年，家里当了二亩地作“压跪礼”（学费），让14岁的曹如章拜在制笔大师李万中先生门下，学得一手精湛的制笔技艺。

1982年，曹如章创办文德堂家庭毛笔厂，1985年与女婿共同制出“八柱擎天”毛笔（可一分为八，一笔多用），名震一时，获得了首届中国乡镇企业产品博览会金奖。厂子销量也逐渐好了起来。上世纪90年代后，随着圆珠笔、水笔等文具的出现，临泉毛笔市场开始走下坡路。

赵华山回忆，行业鼎盛的时候，大伙都是“出门一担笔，回来一担皮”，大约在2000年前后，很多人不用毛笔了，很多经销商都“消失”了，制笔厂纷纷关门，或是转型做高端礼品。“2010年底，自己退伍回乡后，听不到一些传统毛笔牌子的声音了，感觉很心痛。”

“外公年纪也大了，只能在家看着厂子。2011年，外公去世前，他意识很模糊，眼睛也不行了，但手上还做着一些修笔动作，这让我深受触动。”赵华山介绍。

“我当时也有其他想法，不想接家里的班，那样会受管束。随后，出去开一些文博会议，和一些文化界的人交流，学到了很多东西，转变了观念。”2011年，赵华山正式进入家里毛笔厂学习，同年，创立临泉县龙笔笔业有限公司。

制笔工艺大致分为选料、水盆、干活三大类， 工艺精华就是在水盆里进行，天太冷了就不能做，为此，赵华山又下了一番苦功夫。

经过学习，他了解到，做笔的工具有讲究，工序也要格外严谨。脱脂、除绒、梳衬、晾晒等环节一个都不能马虎，一支成品笔，要经历128道大大小小的工序。

他告诉记者，毛的取材也特别重要，好的毛笔来自好的毛料，毛料能决定笔的用途，软毛常以羊毛为主，硬毛则以狼毫、山兔毛、马毛等为优先，除毛的种类外，毛的长度、粗细、生长季取用季节也是根据用途不同而变化。

制笔工艺对技艺功底考验很大。就扎笔来说，考验的是传统的捆扎技艺，要将笔头晒干或烘干，以棉线捆扎笔根，捆扎时用力要均匀，最忌变型，再将扎好的笔根涂上固定剂。

“您用的毛笔是我的人生”是赵华山创业的座右铭，也是一代代制笔手艺人的真实写照。“好在坚持了下来，公司效益还算过得去。更多时候，我待在厂子里。这一行，不练，就会手生，专业性决定你的地位。同时，情怀很重要，与其说我是创业，不如说是在‘守业’。”赵华山感慨道。

创业路上，赵华山的家人对他十分支持和鼓励。他的父母赵斌、曹彩霞夫妇于2011年自筹资金建立临泉毛笔博物馆，2012年开馆。该博物馆也获评“全省首批十佳民办博物馆”“全国优秀民办非企博物馆”。赵华山觉得，家人的坚守为自己树了榜样，激励自己不断创新。

眼下，赵华山认为，制笔企业存在青黄不接的困境，缺少年轻学徒，家里同辈人也没有做这行的。“以前，学徒要站在师傅后面看着做3年，熟悉工具，磨性子。现在有些年轻人，站一周都不愿意。很多年轻徒弟，出去打工了，就不愿意再回来。”

这些年，赵华山一直在思考，如何培养年轻人学制笔工艺。“上一代手艺人可能比较古板，只知道某个工艺是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也有可能表达不出来，年轻人学起来比较累，需要自己去估摸。”

他觉得，应该把产品口径、配料以及相关工艺标准固定下来，先让年轻人会做一支笔，先让他们“上道”。

他感慨，现在，企业里只有十几个人制笔，都是4四五十岁的老师傅，很多制笔企业还是家庭作坊形式。眼下，企业销路集中在学生用笔、传统用笔、礼品定制等方面，还要探索进一步打开销路。

赵华山介绍，对于非遗产业，各级政府在政策上都有支持。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要根据市场调整产品战略。目前，从画册设计到文案、包装，都是赵华山自己完成。“业余时间都在学各种知识。经常上午出去跑业务，下午回家整理资料、学习技能。”

2019年初，龙笔笔业作为安徽省唯一的制笔企业，入选 “中华老字号故宫过大年”展览活动，这对赵华山鼓励很大。眼下，他正思考将企业生产融入当地生活中，让非遗走进年轻人的生活。

“作为年轻创业者，要讲好自己的文化。同时，如何把这个行业守下去，发展好，是自己未来要做的事。”赵华山说。

图为赵华山在进行梳理工序 受访者供图

图为上世纪八十年代，赵华山外公制笔厂里，老师傅在教学徒 受访者供图

图为赵华山公司里的制笔师傅在进行选料工序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