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雕英雄传》里,真正能称得上大侠的,最令人敬佩的两个人,一个是侠之大者郭靖,另一个就是长春真人丘处机了。但是看完真正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忽然感慨:丘处机很伟大,以道法劝谏成吉思汗少开杀戮而活人无数,可谓功德无量,一直到明朝清朝,京津地区还在正月十九庆祝“燕九节”,实际也是庆祝丘处机诞辰:“致浆祠下,游冶纷沓,走马蒲博,谓之燕九节,又曰宴丘、烟九、筵九、宴九、宴邱,省称燕九”。
但是你要让丘处机抗金抗元,那就太难为他了,因为丘处机的师父王重阳就是金人,而且是金国进士,丘处机跟金国皇帝关系也不错;至于抗元,那就更不可能了——丘处机一生唯一信得过的皇帝就是成吉思汗,宋、金、元三方都邀请丘处机,但是丘处机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吉思汗。
《长春真人西游记》是丘处机弟子李志常根据亲身经历写的,既没有捕风捉影的神仙鬼怪,也从未提及丘处机会降妖捉怪或修炼什么武功,但却十分真实可信——道家才是真正的不打诳语,常把“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唐三藏,在小说里也没少骗人:孙悟空脑袋上的那个金箍,就是唐僧用影帝一样的演技忽悠戴上的。
李志常是丘处机西行路上的跟随者,而后又继宋道安、尹志平之后成为全真派掌教,他根据亲见亲闻写的《长春真人西游记》,也被史学界称赞为“文采斐然。其为是记,文约事尽。求之外典,惟释家《慈恩传》可与抗衡。”那么身为汉人、师父为金国汉人的长春真人丘处机,为什么弃宋金而投成吉思汗?对成吉思汗情有独钟呢?这咱们得问问丘道长自己,而丘道长还真回答了,这答案就在他给成吉思汗的信中:“前者南京及宋国屡召不从,今者龙庭一呼即至何也?伏闻皇帝天赐勇智,今古绝伦,道协威灵,华夷率服。是故便欲投山窜海,不忍相违;冒雪冲霜,图其一见。”
成吉思汗对丘处机弃宋金而选择自己也感到脸上有光:“两朝(宋金)屡召而弗行,单使一邀而肯起。谓朕天启,所以身归。不辞暴露于风霜,自愿跋涉于沙碛。书章来上,喜慰何言!”“朕亲侍仙座,钦惟先生将咳唾之余,但授一言斯可矣。”
估计上面的书信往来,丘处机的信是自己写的,而成吉思汗肯定是找秘书代笔了,因为后来我们再看成吉思汗(李志常记录为成吉思皇帝)给丘处机的“圣旨”,简直就是闲唠嗑,连“我不曾忘了你,你休忘了我”这样的话都写进去了。更为搞笑的是,成吉思汗的“圣旨”现在也有些人看不懂——不是因为文言文佶屈聱牙,而是通篇大白话,方言俚语口头禅,还有时候词不达意。咱们就来看看下面这两道“圣旨”,像不像一个不识字的庄稼汉口述的。
宣差阿里鲜面奉成吉思皇帝圣旨:丘神仙奏知来底公事,是也煞好。我前时已有圣旨文字与你来,教你天下应有底出家善人都管著者,好的歹的,丘神仙你就便理(会)。合你识者,奉到如此。
宣差都元帅贾昌传奉成吉思皇帝圣旨:丘神仙,你春月行程别来至夏日,路上炎热艰难来,沿路好底铺马得骑来么?路里饮食广多不少来么?你到宣德州等处,官员好觑你来么?下头百姓得来么?我这里常思量着神仙你,我不曾忘了你,你休忘了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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