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高考”那些事儿

苏东坡嘉佑二年参加“高考”,当年可以说是中华千百年来含金量最高的一届“高考”,其中有:

主考官:欧阳修(文坛领袖,唐宋八大家)

副考官:梅尧臣(著名现实主义诗人)

榜单:

苏轼(大文豪,唐宋八大家)

苏辙(唐宋八大家)

曾巩(唐宋八大家)

曾布(曾巩之弟,后官至丞相)

吕惠卿(王安石变法的二号人物)

程颢(理学思想家,“程朱理学”的二“程”之一)

张载(北宋大儒,理学支脉“关学”创始人,二程表叔)

章惇、林希、蒋之奇、朱光庭……

二苏的老爸苏洵也进京陪考,唐宋八大家,除了那个不合群的王安石,宋代最会写文章的五位全在这儿了,盛事啊!政坛上,那一届共有9人官至宰相!

苏东坡在由杭州通判改任密州知州的途中,写了一首《沁园春》,其中回忆了当年“高考”那些往事: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

“二陆”指西晋著名文学家陆机、陆云兄弟俩,用来比自己和弟弟苏辙。当年他们兄弟二人意气风发、抱负远大,决心像伊尹那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出自《孟子》);像杜甫那样,“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以实现其“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上神宗皇帝书》)的政治理想。而且他们兄弟俩“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对于“致君尧舜”充满信心和希望。

当年(1057年)礼部省试的试题是《刑赏忠厚之至论》,出自《尚书·大禹谟》的注文“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意思是刑法有疑问,应当从轻;赏赐有疑问,应该从众,这就算忠厚的极致了。苏轼就此题目作了一篇六百余字的古文,引经据典地论述了这一主旨。阅卷官梅尧臣一见此卷,便大加推许,要求主考官欧阳修将其录为第一。欧阳修看了也十分赞赏,但由于考生姓名已经密封,深恐此文出于自己的门生曾巩,取为第一不免招来闲话,故决定委屈此文于第二。

之后皇帝殿试,苏轼赐进士及第,弟弟苏辙也顺利通过考试,赐同进士出身。“捷报飞来当纸钱”,就在这年四月初,苏轼的母亲程氏不幸病逝。父子三人仓皇离京,回乡奔丧。按当时的礼制,儿子须为母亲服丧27个月,即所谓“守制”或“丁忧”。直到嘉祐四年(1059年)十月,三苏才第二次出川赴京。第二年(1060年)二月,三人到达汴京。因欧阳修等人的推荐,苏轼兄弟得以参加一次皇帝特别下诏举行的考试,叫“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的制举考试,简称“贤良科”,倘被录取优等,就可期望得到较快的升迁,故俗称为“大科”。按照考试要求,苏轼事先向朝廷提交了他所作的策、论50篇,系统地表达了自己对历史和现实的看法,以及今后施政的建议。“大科”考试在次年(1061年 苏轼26岁)九月结束,苏轼的对策考入第三等(弟弟苏辙入第四等),这是实际等级的最高等(一等为天、二等为地,皆为虚设,从来无人获得)。自北宋开制科以来,从未有人获过第三等,因此实属破天荒的好成绩。从此,苏轼便正式开始了他富有传奇色彩的仕宦生涯。

附录:

《刑赏忠厚之至论》是宋代文学家苏轼在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应礼部试而写的文章。文章以忠厚立论,援引古仁者施行刑赏以忠厚为本的范例,阐发了儒家的仁政思想。文章说理透彻,结构严谨,文辞简练而平易晓畅。主考官欧阳修认为此文脱尽五代宋初以来的浮靡艰涩之风,十分赏识,曾说“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老夫当避此人,放出一头地”。苏轼后来在诗中也提到过此事(“尚欲放子出一头,酒醒梦断四十秋”)。

《刑赏忠厚之至论》——苏轼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有一不善,从而罚之,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故其吁俞之声,欢休惨戚,见于虞、夏、商、周之书。成、康既没,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犹命其臣吕侯,而告之以祥刑。其言忧而不伤,威而不怒,慈爱而能断,恻然有哀怜无辜之心,故孔子犹有取焉。《传》曰:“赏疑从与,所以广恩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也。”

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四岳曰“鲧可用”,尧曰“不可,鲧方命圮族”,既而曰:“试之”。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而从四岳之用鲧也?然则圣人之意,盖亦可见矣。《书》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

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过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之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

《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乱,岂有异术哉?时其喜怒,而无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义,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因其褒贬义,以制赏罚,亦忠厚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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