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写离别,歌咏爱情,在毛泽东的诗词中是弥足珍贵的。诗贵情,情贵真,没有感情的诗篇,就等于没有诗魂,也就失去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虞美人.枕上
堆来枕上愁何状,
江海翻波浪。
夜长天色总难明,
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晓来百念都灰烬,
剩有离人影。
一钩残月向西流,
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1921年春夏间毛泽东外出考察,毛泽东告别新婚不久的夫人杨开慧。途中,思念远方的爱人,夜间无法入睡,遥望挂在天边的一弯残月,写下了这首《虞美人·枕上》。写下了这首词,最早发表于1994年12月26日《人民日报》。
枕上,取首句中语词,表明写枕上思念之情、乍别失眠之苦。在语言方面并没有过多的藻饰,但句句如感慨之言,发自肺腑,情真意切:通过对夜晚景色的描写,生动形象地表达了词人对自己妻子的怀念之情以及不舍在新婚初期就离开爱妻的无奈心情。写此词时,毛泽东还是个刚离开学校的二十八岁的青年,男女情长,是极自然的,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的似水柔情与“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男儿气概,完全可以同时并存于一人的心胸。
贺新郎·别友
挥手从兹去。
更那堪凄然相向,
苦情重诉。
眼角眉梢都似恨,
热泪欲零还住。
知误会前番书语。
过眼滔滔云共雾,
算人间知己吾和汝。
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东门路,
照横塘半天残月,
凄清如许。
汽笛一声肠已断,
从此天涯孤旅。
凭割断愁丝恨缕。
要似昆仑崩绝壁,
又恰像台风扫寰宇。
重比翼,和云翥。
1923年12月,毛泽·东离长沙赴沪转穗,去参加国民党一大。辞别夫人兼战友杨开慧时,他写下了这首词,又名《贺新郎·赠杨开慧》。最早发表于1978年9月9日《人民日报》。
《贺新郎·别友》 采用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一方面用真切细致的白描,把夫妻间的离情写得细致入微,具体感人。通过典型环境中人物典型的心理活动表现了人物既热烈而又理智的典型性格。另一方面又有艺术夸张,形成刚柔相济的艺术风格。从“挥手”告别踏上火车起笔,写到“汽笛一声”,把丰富的内容压缩到短暂的瞬间,又用很慢的镜头把这瞬间的丰富内容徐徐展现出来。
蝶恋花·向板仓
霞光褪去何凄楚,
万箭穿心不似这般苦。
奈何吾身百莫赎,
待到九泉愧谢汝。
无感霜风侵蚀骨,
此生煎熬难与外人吐。
恸声悲歌催战鼓,
更起刀枪向敌仇。
《蝶恋花》又名《鹊踏枝》、《凤栖梧》、《黄金缕》等,古人用这种词牌一般抒写缠绵的情感或忧愁的心境。毛泽东用此词牌抒发惊闻爱妻杨开慧牺牲噩耗的心情。创作完成时间据推测是1930年12月19日至31日左右,创作完成地点基本可以确认为宁都县的黄陂、小布地区。
毛泽东一生创作的诗词中,豪放风格的占大多数,这成为他诗词创作的主流趋势。但他精心创作的几首婉约风格的词也不可小觑,包括这首板仓绝唱,可谓独领词坛风骚。 全词集凄楚、痛惜、愧疚、哀恸与悲愤为一体,如泣如诉,哀婉绝伦,声情并茂,凄美动人。上阙用比兴和象征的手法写对杨开慧牺牲的极度悲恸悲恸和无限痛惜,表达自己深深的愧疚和感谢之意;下阙先是悲情的宣泄,继而是怒火的喷发: “恸声悲歌催战鼓,更起刀枪向敌仇。”这是此词的精华,也是临战之前的誓言,更是毛泽东鲜明个性的艺术再现,既催人泪下,又震撼人心。
读罢该词,我们是不是能感到毛泽东彼时情意缠绵足令草木含悲,文辞凄美更让山河垂泪?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丈夫报国而丧其妻,焉能不恸?”
下图为1924年在上海的住址——慕尔鸣路甲秀里(今威海路583弄)↓
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
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
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
泪飞顿作倾盆雨。
这首词是1957年5月11日写给李淑一的。
李淑一当时是湖南长沙第十中学语文教师,杨开慧当年的好友。1957年春节,李淑一写信给毛泽东,谈她读了毛诗的感想,并附了一首她在1933年听到丈夫柳直荀牺牲时写的《菩萨蛮·惊梦》。毛泽东5月11日回信,并赋此词。
这首词最早发表于1958年1月1日湖南师范学院院刊《湖南师院》。1958年1月5日上海《文汇报》予以转载,1月7日《人民日报》转载时题为《蝶恋花·游仙·赠李淑一》。《诗刊》在1958年1月号(1月25日出版)刊载时,题为《蝶恋花·游仙(赠李淑一)》。随后全国各家报纸均在醒目位置陆续刊登。1963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诗词》时,删去了“游仙”二字,并把“赠”改为“答”, 成为今题《蝶恋花·答李淑一》。
《蝶恋花·答李淑一》不仅是抒发悼念情感之作,更寄托了毛泽东对夫人杨开慧烈士和亲密战友柳直荀烈士的无限深情以及对革命先烈的深切悼念和崇高敬意,歌颂了革命先烈生死不渝的革命情怀,激励广大人民捍卫革命成果。“我失娇杨君失柳”、“泪飞顿作倾盆雨”的笃情诗句,有如行云流水,更是感天动地,惊神泣鬼!
据史料记载原作本为“我失杨花君失柳”,诗人在草写时灵感突发将“杨花”改为了“骄杨”,并特别解释说“女子革命而丧其元头焉得不骄”,一个“骄”字瞬间让悲哀化作了敬仰,使之升华成为一曲忠魂颂。
另记:
1961年,作者回长沙视察,深夜,他突然提出要参观烈士公园,在陈列厅,悄然来到杨开·慧遗像前,凝视良久。
1982年在维修开慧家老宅时,意外地在砖墙缝里发现了杨开慧留下的七篇书信,1990年,再次修缮时,从她卧室外的檐头下又发现一封信。这些的珍贵手稿和信札大约在1920年至1929年被捕前写就而藏留下来的。哀婉、凄楚、揪心而又滚烫,情真又意切的文字,令人撕心裂肺。这是革命伴侣之间的情感升华,是共同信仰与主义的融合体现,纯洁的无以复加,高尚的臻善臻美。遗憾的是她的伴侣终生未能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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