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国栋

一个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当了官，却盗取叔祖的奏折帮助政敌，被家族称为“家贼”，扫地出门。后跟随宋神宗和王安石进行政治改革，官居市易司提举，一手创建了城市规范化管理体系，成为现代城市管理体系的老祖宗，他就是北宋著名政治家、改革家、书法家吕嘉问。

吕嘉问出生于官宦世家，曾祖父吕夷简是仁宗朝宰相，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叔祖吕公弼、吕公著都做过宰执高官。出生于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吕嘉问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

吕嘉问以祖荫入官，按理说只要按部就班的工作，以北宋的升迁体制，不出三十年就可以步入宰执之列，向吕家那些先贤看齐。可他的志向不在于当一个因循守旧的封建官僚，而是想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这种政治抱负得到宰相王安石的赏识，顺理成章的把吕嘉问收入了自己的人才智囊。

吕家是政治保守派的代表，吕公弼、吕公著都因为反对王安石改变祖宗之法而与其势同水火。有一天，吕公著在家族会议上决定上奏弹劾王安石，而且奏书里的内容还比较机密。吕嘉问夜半三更摸进吕公著的书房，盗走了奏折并交给了王安石。于是王安石得以知道弹劾内容而提前向宋神宗上奏，躲过一劫。事发后，吕家人把吕嘉问家法伺候，并称其为“家贼”，与其划清了界线。

吕嘉问是王安石变法的忠实追随者。为了改变开封等大城市市场交易混乱，被豪强大户垄断的弊端，宋朝廷成立了三司市易司，专门负责城市的市场交易管理，吕嘉问出任第一任市易司提举。宋神宗拿出自己的私房钱500万贯，交给吕嘉问做本钱。北宗神宗皇帝以前，社会市场交易都遵行自由贸易原则，只要双方愿意买卖，官府管不着。于是开封府的一些豪强大户，趁外地客商远道而来的时候压低价格，使其“货到地头死”，低价购入，等缺货的时节再哄抬价格出售，谋取暴利，开封的老百姓苦不堪言。那个时代又没有现代这么发达的物流运输，朝廷也只能看着百姓求告无门而束手无策。因为没有律法规定官府可以强制这些豪强大户低价出售货物，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些豪强大户本身就是皇亲国戚或官员家眷，那有自己整自己的道理？

市易司的出现打破了豪强大户的垄断，准确的说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官府在货物大量上市的时候以官价大量收购，等缺乏的时候在以平价对外出售。不但如此，市易司还以两分的低息（当时的民间借贷都是一倍的利息）贷款给商人做生意，只要申报财产担保就行，是不是和现在的银行差不多？很多城市的贫困人口也想向市易司贷款做小生意，但是他们又没有可供抵押的财产，怎么办呢？吕嘉问脑洞大开，在开封府城的御街上划出范围，把仓库内的时令水果，针头线脑等小物品赊给这些贫困百姓售卖，他派人专门负责监督管理并收取费用，北宋的市场经济管理真是太前卫了。吕嘉问这种不可思议的管理模式很快就受到了责难。

有一天枢密使（国防部长）文彦博去相国寺行香，看见寺庙门口的街道上都是吆喝做买卖的小商贩，立马眉头大皱，第二天就向宋神宗上书，指责市易司让小商贩在御街做买卖有辱斯文，丢大宋朝廷的脸。一些保守派大臣，特别是家里有生意被市易司抢走的人，添油加醋的说市易司的种种不是，必欲致吕嘉问于死地！宋神宗有些招架不住了，虽然市易司帮他赚了很多钱，但是犯众怒的事情可不好玩，宋神宗打算撤销市易司。王安石愤怒异常，向宋神宗进言：“非嘉问，执敢不避左右近习？非臣，孰为嘉问辨？”神宗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为不便？”安石请言者姓名，令嘉问条析。宋神宗无言以对，吕嘉问得以保全。

熙宁七年（公元1074年），王安石第一次罢相。吕嘉问生怕新法夭折，在王安石面前哭哭啼啼不肯离去，王安石说，已经向神宗推荐了吕恵卿（王安石弟子，变法派官员）自代，方才离开。吕嘉问在市易司提举的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连神宗皇帝都夸他长袖善舞。只可惜王安石离开后变法派官员发生内讧，先是曾布与吕嘉问相互攻讦，双双被贬出京城；接着吕恵卿又背叛师门，谋害王安石，被贬到地方。变法派从此一蹶不振，直到宋哲宗亲政后才有所作为。

吕嘉问一直活到宋徽宗时期，以龙图阁学士、太中大夫卒，年七十七，赠资政殿学士。吕家鄙视其为人，故不准其与吕氏同传。王安石宋神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