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朝代,她的繁荣、开放、包容,无不令人神往,这些字眼,放在安史之乱前再合适不过,在安史之乱后就有些不符了。随着盛唐转为中唐,唐朝国力渐衰,曾经的雍容大度日渐消磨,整个国家慢慢陷入到宦官专权和藩镇割据的深渊之中。
但唐朝皇帝们也不是坐以待毙,有好几位都试图改变这种局面,唐朝在安史之乱后依然能够存在一百多年,就是因为他们的努力。在这些皇帝中,其中一位就是唐宪宗李纯。
唐宪宗是在中唐战乱中长大的,他目睹了太多藩镇为恶给大唐百姓带来的灾难,在他幼年之时,甚至发生了“泾原兵变”,变军攻入长安,唐宪宗随父祖逃离,但仍有许多皇族殒命,这给唐宪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登上皇位后,便立志向先祖李世民和李隆基学习,力图消灭国内的藩镇势力,使大唐再次统一。
削平藩镇这种事,当然不可能由唐宪宗一人来完成,他需要帮手,这位年轻的皇帝颇具用人之能,任用了许多名臣,如武元衡、裴度等,都是当时名相。
武元衡是武则天的侄孙,但他能做到当朝宰相,并非靠荫官出身,而是靠自己的本领,因为他是自己考上进士及第的,开始也是从县令做起,一步一步才从地方走向中央,成为宰相。武元衡也深知藩镇的危害,他力劝唐宪宗对藩镇施行高压政策,深得皇帝心意。
唐宪宗和武元衡等大臣制定了解决藩镇问题的方案,简单来说就是利用藩镇之间的矛盾,以他们的错误师出有名、逐个击破。很快,这帮君臣等待的机会就来了。
元和元年(806年),唐宪宗即位才几个月,西川节度使刘辟就发动了叛乱,唐宪宗当即派军讨伐。孤立无援的刘辟屡战屡败,最后彻底溃败被俘,被送到长安斩首。
刘辟可以说是死有余辜,但皇帝的动作还是让各地藩镇大吃一惊,因为以往皇室对藩镇造反都奉行姑息迁就政策,只要你不再造反就行。然而这一次皇帝不迁就了,反者必死,李唐皇室不是软弱可欺的!
初战告捷,唐宪宗继续推行平藩政策,武元衡以其出众的能力更受青睐,这位“元和三贤相”之一的宰相,对军事也颇有研究,唐宪宗甚至放心地把所有军事都交由他主持。武元衡不负帝望,他既平定了割据自雄想做皇帝的皇族子弟镇海节度使李锜(qí)之乱,又亲自率兵征讨不听话的藩镇,这个闹事仔就是淮西的吴元济。
吴元济并不是唐朝中央册封的节度使,但他老爹是,然而元和九年(814年)九月,他老爹彰义(淮西)节度使吴少阳死了,吴元济秘不发丧,等到掌控了军权才上报。可之后朝廷遣使吊祭,吴元济又不让使者进来,紧接着就反叛了,一度威胁到东都洛阳。
吴元济的嚣张跋扈跟之前的藩镇并无二致,不同的是,皇帝已经换了。唐宪宗决定对淮西用兵,打算收回半独立数十年之久的淮西。
吴元济虽然嚣张,但他却代表了藩镇的核心利益,那就是世袭权。唐宪宗要解决吴元济,无疑是触动了这些藩镇最敏感的神经,所以在唐宪宗积极讨伐吴元济的时候,各地藩镇开始了两路操作。
一路以成德节度使王承宗为首,他派人拜见武元衡,希望武元衡能够劝说皇帝收手,但被武元衡大骂而回。另一路则是大家凑钱,用重金贿赂朝廷重臣,扶植朝中主和派,让他们动摇皇帝出兵的决心。但唐宪宗不为所动,主军的武元衡也不领情,一力主战,非要革掉这些强藩的命。
劝说没有效果,诋毁攻击也没用,各节度使开始采取新的策略,比较平和的如王承宗,只是无奈而已,那些很狂热的如平卢节度使李师道,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意图用暗杀的方式来震慑唐宪宗。
于是在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六月初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武元衡像往常一样,从家出发,前去上早朝,但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却成了武元衡人生最后的旅程。
在靖安坊东门,有人躲在暗处,突然射箭将武元衡前导卫兵手里灯笼射灭。灯笼一灭,众人顿时陷入慌乱,在慌乱之中,弓箭乱飞,原本就不多的卫兵纷纷倒下。紧接着有人从旁边的树上跳下,用木棒猛击武元衡大腿,一下就将武元衡打下马来,随后又有一人一刀将武元衡刺死,砍下武元衡的头颅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另一位主战派宰相裴度也遭遇刺杀,只是裴度命大,被刺了三剑都躲过了要害,最后滚进路边的沟中,刺客误以为他已死,罢手离去,裴度这才捡回一条命。
武元衡一死,整个京城长安人心惶惶,一时沉浸在一派阴郁的白色恐怖之中,百官更是惊恐万状,不知道下一个被刺杀的是谁。这是大唐开国以来头一次,大唐当朝宰相在上朝途中被刺,举国震动!
主战派心中直冒冷汗,从这方面来说,李师道的目的是达到了的。但是他低估了唐宪宗,当唐宪宗得知此事以后,立即下诏:“从今往后,由执金吾保护宰相上朝。”丝毫没有停下征战步伐的迹象。而李师道为了制造恐怖气氛,给唐宪宗和百官施压,派人到处散步谣言,造成京城恐慌。
恐怖气氛压制下,终于有人顶不住了,有官员建议停止对藩镇的讨伐,并罢免裴度,然而唐宪宗依旧不为所动,并大声宣言道:“割除藩镇是朕之决定,与宰相无关。今用裴度必能消除藩镇。”
唐宪宗一面下令搜捕刺客(虽然搜错了人),一面将军国大事交给裴度,养了一个多月伤的裴度继续武元衡未竟的事业。在经历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恐惧高压之后,主战派官员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反冲力,在裴度等人的强力军事运作下,淮西吴元济迅速败死。
此后,唯淮西马首是瞻的各大割据势力也树倒猢狲散,在掂量了自己的斤两之后纷纷倒戈。就是李师道自己也有点后怕了,先是以长子入侍作为人质讨好朝廷,一副想要献地归顺的样子。后来仔细一想,李师道觉得自己和朝廷有太多的过节,皇帝也不会轻饶他,干脆举兵叛唐,拼个鱼死网破。
李师道的实力不容小觑,唐宪宗也不敢马虎,他调集了宣武、魏博、义成诸镇军力联合前往证讨。不过唐宪宗高估了李师道部队的稳定性,大兵压境之下,吓破胆的叛军立马四分五裂互相攻讦,李师道也被部下刘悟杀害,至此,他刺杀武元衡的阴谋才浮出水面,刺杀武元衡已经去世三年了。
李师道挂掉之后,其他的藩镇割据势力,也像霜打的秋叶一样疲软,不敢再鬼哇乱叫搞山头闹独立,纷纷投靠大唐中央政府,唐宪宗也给面子,给他们在中央谋一个高位虚职。
正因为唐宪宗在削藩方面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彻底胜利,以至于肆虐大唐多时,差点让中央政府沦为小朝廷的强藩几乎全军覆没,这才奠定了唐宪宗元和中兴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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