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方言：日恶=厉害

宋旭

晋北一带的方言里，说某人“厉害”，多言“日恶”。如：

三黄毛真日恶，一个人锭了二斤糕（其中的“锭”为“咥”字讹音），还捎带一钵碗扒肉条。

四黑眼膀大腰圆，二百斤重的麻袋一趄身挠肩上，jua-jua地走了。围观的人眼睛大睁：“那家伙，真日恶。”

景阳冈武松打虎，阳谷县令听后，连连称奇：“我的（d音可流化为“了”）个乖乖，真日恶。”

今年高考，怀仁一中达线人数6700多人，而且全省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出自该校880班，你说日恶不日恶。

其实，“日恶”就是“厉害”的方言古音。

今天普通话里的“l”声母，有一部分来源于上古“r”声。如“离奇”之“离”，上古读入声“re？”，古方言有“日怪”之说。“厉”之上古读音，郑张尚芳拟为入声“rads”。方言韵母高化，读作入声“ret”，魏晋以后，“厉”音转为“l”声，方言借“日”以记其音。

关于“恶”字，则涉及到方言里的音转问题。

“害”字，今音（普通话）读作“hai”，上古音“ga：ds”。由“g”声转为“h”声，属同音位互转。

需要提及的是，现代普通话中，“ng”音只作为后鼻音韵尾，在声母中已不存在。但在古代，却存在“ng”声母。如“我”字，上古音为“ngal”，中古广韵拟构“nga”（王力），晋南一带至今言“我”为“额”，当为古音高化的结果。

同时，在方言中，亦存在“g”声与“ng”声的互转。如闽南话中的“我”字，读作“gua”，“gua”音系古音“ng”音塞化后的结果。“gua”，在部分方言区将“g”音丢失，读为“ua”，而“ua”之音在晋北部分地区也存在。如“ua-hai”是为“我孩”，“ua-men”是为“我们”。同样，当“害”之古音“g”音转为“ng”时，即为“ngads”，也就是怀仁话里的“恶”。

值得注意的是，方言中的“日恶”二字，均为入声韵，读作“ret-ngak”，可以看作是上古入声韵的完美保留。

方言中的“日恶”，可以看出“害”字的音变路径：

官话：上古“ga:ds”→中古广韵“ghad”→蒙古字韵“hay”→中原音韵“hai”→普通话“hai”。

方言：上古“ga：ds”→“nga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