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推送之《戏剧脚色得名之研究》录自《剧学月刊》1934年第6期，作者王芥舆。戏曲的角色分类各剧种都不同，由古到今的演变也很复杂，此文作者尝试梳理了关于戏曲角色的由来。

梅兰芳、余洪元、金少山之合影

中国戏剧脚色，各分专门，由来已久，据辍耕录，都城纪胜所载，宋元曲中，大约每四人或五人为一场分一副净二副末三引戏四末泥五装孤（按即老旦）外有遣妲（按即旦）及捷讥（按即丑）以末泥为长，元曲中已有生，旦，净，副之名称，嗣后昆，弋，秦，粤，徽，汉，京戏中，分类虽有繁简之殊，而大致不外生旦净丑，末外贴副，小生老旦，数种而已。汉剧脚色分门较密，一本旧法，至今不渝，所谓十行头：即一末，二净，三生，四旦，五丑，六外，七小，八贴，九夫，十杂，是也。

平剧分类，亦略相类，所谓老生即末，大花脸即净，须生即生，靑衣或靑衫即旦，文武小丑，彩旦即丑，武老生即外，文武小生即小，花旦又花衫（梅程诸伶新创，即花旦而具唱工者），即贴，老旦即夫，二花脸即副净，亦即杂行。

此外旧有之昆腔，秦粤川湘诸剧，新流行之楚剧，绍兴，维扬诸戏，脚色分类均不外乎是。

试考各行脚色，得名之故，言人人殊，窃尝加以研究，大约不出乎下列二种：一基于演者之关系而得名，如末，净，杂，是。二基于所扮剧中人之身分而得名，如生，旦，丑，外，小，贴，夫，是。兹依汉剧之分类，分述于次：一末 古称末泥，古时原有「以末泥为长」之说，是知扮此行者，必为主脚，因其关系重要之故，辄于每场之末出场，或即因是得名。

二净 即花脸，扮此行者须以油彩缋面，出场前后必须以水净面，后遂略称为净脚。

三生 因所扮者多为生员或书生而得名。

四旦 即靑衫，究其得名之始，必系姐字之误。缘靑衫所扮多为小姐或大姐，词中略署为姐，后更略为且，此辈皆小学之徒，亥豕之讹，所不能免。不知何时误书且为旦，亦犹今日呼贴为占，书副为付之例，日久相沿，以讹成真，遂眞呼为旦矣。又按旦古亦作妲或遣妲，妲姐字相类，亦可认为误书，或者由姐误妲，由妲略成旦，亦未可知。所谓藉古美人郑旦，或妲己而得名，殊属附会。

五丑 小花脸亦称三花脸，因所扮者多为小丑之类，或故作丑态，以博人笑。丑丑同音，而丑字书法较简，抄词之际，误丑为丑，因而得名。

六外 因所扮者多为员外而得名。

七小 小生因所扮者为年小之书生或生员而得名。

八贴 即花旦，因所扮者多为贴身丫环而得名（如红娘）平剧或称占行。汉湘剧亦称媱旦，按媱字系因所扮者多为瑶姐（或窑姐，即妓女。又妇女行动不庄，俗呼为媱气。）之故。此行所扮皆轻佻无行之妇女，非若正旦所扮之贞节女子也。

九夫 老旦，因所扮者多为夫人而得名。古称装孤，孤当系姑之误即翁姑之姑。

十杂 即副净，在各行中为杂脚，因所扮者皆卤莽粗浅之夫，最初并不重视，攻列入杂行，以为之副焉。

或谓：剧中所扮人品至夥，有帝后，有将相，何不用以取名，而必限于上述员外等数种乎？是亦有说，缘戏剧之为物，原本乎歌舞，古时原叅杂歌舞中，供奉宫廷庆典之用，为富贵阶级享乐品，演者皆市井小民，所演无非里巷琐闻，免触忌讳而招祸尤。故剧中人物只有员外，夫人，小姐，生员，贴身丫环，年小书生，等……至于扮演军国大事，及供社会一般士女公览，乃系较后之事，徵诸前淸万岁时传戏，及酬神庙戏，尙可略见古风。

以上为管见所及，以示同侪，或以为信然，或谓为武断，殊不敢自信，尙望海内外方家有以正之幸甚。

谈汉调十门脚色，极详极确，但昆曲之外脚，非武老生，杂脚非副净，旦贴之外有小旦，此皆昆汉不同之处也，京剧，自光绪以后，空存十门脚色之名，寔则不止十门，故名目均不仍旧，亦风会使然，不得目为凌乱，此篇颇存古意，足备考据，想作者亦一大戏迷乎。

（《剧学月刊》1934年第6期）